遗憾的无罪辩护——陈某华涉嫌交通肇事罪一案

律师观点分析

【案情简介】

周某系粮油个体经营户，陈某华为其雇员。2005年2月20日17时45分，陈某华驾驶周某的正三轮载货摩托车行至文化街娱乐城旁，遇钟某华骑自行车从公路右侧路口驶上公路往菩堤桥方向行驶，因陈某华对道路上的动态观察不够，发现情况后采取向左侧绕行，致摩托车与钟某华骑行的自行车发生碰撞，碰撞后摩托车驶入公路左侧又与向某英骑行的自行车发生碰撞，造成向某英、钟某华受伤，向某英送A医院后抢救无效，于22日2时死亡及车辆损坏的重大交通事故。

经交警部门认定，陈某华承担事故主要责任，钟某华承担事故次要责任，向某英不承担事故责任。另，事故发生后，陈某华及时拨打了110和120，积极报警并配合抢救，次日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取保候审，周某垫付费用18203.92元。

【办案经过】

2005年4月20日，陈某华涉嫌交通肇事罪一案被移送人民法院；4月21日，向某英亲属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向周某、陈某华和钟某华主张赔偿；4月22日，受陈某华委托作为其辩护人及附带民事诉讼代理人。

向某英尸体检验报告内容如下：

一、伤情摘要：根据A医院的住院病历记载：向某英的入院诊断是：1、外伤性脾破裂，后腹膜血肿，失血性休克；2、头部外伤，下唇粘膜撕裂伤。20日19时30分行脾脏切除术及腹腔引流术，手术顺利。21日（术后第二天）患者能基本回答问题，无呼吸急促。22日2：00分，患者烦躁不安；2：05分，患者突然出现呼吸、心跳停止，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45分死亡。

二、经C医院病理诊断：1、左侧肺水肿、瘀血；2、左侧胸腔积血；3、左肺挫裂伤；4、左侧头皮下血肿；5、大脑左侧颞叶软脑膜下血肿；6、小脑左侧挫裂伤；7、左侧颅中凹线形骨折；8、左侧多根多处肋骨骨折；9、左肾挫裂伤；10、脾切除术后。

三、分析说明：根据送检材料、尸体检验及病理检验材料，向某英的损伤为下唇不规则挫裂创，左颞、顶、枕头皮下血肿，左侧颞叶软脑膜下血肿，脑挫伤，左侧小脑挫伤，左颅中凹骨折。左侧3-9肋多发性骨折伴左侧血气胸，左侧胸腔内积血1200ml，血凝块约500g，左肺上、下叶挫裂伤。脾破裂（已手术切除），左肾上及挫伤。

四、鉴定结论：向某英的死亡原因系颅脑损伤合并左胸多发性肋骨骨折，左肺挫裂伤，左侧血气胸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死亡。

经分析尸检报告后发现，A医院在向某英入院后，只诊断出外伤性脾破裂和头部外伤两处，对于导致向某英死亡的颅脑损伤、左胸多发性肋骨骨折伴血气胸、左肺挫裂伤等均没有诊断出。

经咨询医生后得知，对于类似向某英这样危重患者入院后，应进行包括CT、胸部平片等常规检查，A医院存在严重的漏诊行为。

4月26日，辩护人递交《鉴定申请书》，要求对“向某英因交通事故损伤与其死亡是否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进行法医学鉴定。

6月28日，法院作出决定书，对辩护人的鉴定申请不予准许，同时书面告知本案延期一个月。

7月5日，本案开庭审理，作证据不足的无罪辩护，意见概要如下：首先，经庭审查明，A医院在对向某英的治疗过程中存在严重的漏诊行为。根据C医院的病理诊断，向某英共10处受伤，而A医院的仅诊断出第4左侧头皮下血肿和第10脾受伤两处伤情，有8处损伤未被发现。

其次，辩护人当庭提交的向某英住院清单证明，A医院在向某英入院后，没有进行CT、胸部平片（X光）等常规检查，存在严重的漏诊行为，包括颅脑损伤、左胸肋骨多处骨折伴血气胸等致命伤未被发现，延误治疗长达30余小时，致使向某英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而死亡。A医院的严重漏诊行为与向某英的死亡结果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

最后，A医院对向某英的漏诊行为这一因素介入，足以切断陈某华的交通肇事行为与向某英死亡结果之间的因果关系。从刑法理论上讲，在因果关系发展过程中，如果介入了第三者的行为、被害人的行为或特殊的自然事实等其他因素，则应当考察介入情况的异常性大小、对结果发生的作用力大小、行为人的行为导致结果发生的可能性大小等情形，进而判断前行为与结果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其中，如果介入情况异常，对结果发生的作用力较大、行为人的行为本身具有导致结果发生的较小可能性的，则应当认为前行为与结果之间不存在刑法上的因果关系，或者说因果关系已经断绝。

本案中，A医院漏诊的8处损伤被延误治疗，最终导致向某英死亡结果的发生。据此，陈某华的交通肇事行为与向某英的死亡没有刑法上的因果关系，请依法宣告陈某华无罪。

【案件结果】

8月8日，法院突然对陈某华实施逮捕，本案延长审限两个月；9月5日，第二次开庭，直接宣判，以陈某华犯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

判决后，周某告知内情如下：第一次庭审后，审判长通知周某，如果不赔钱，就判陈某华实刑，最终在法院主持下，于9月2日达成调解协议，周某除已垫付费用外，另行赔偿向某英亲属10万元，并当日履行。还特别叮嘱周某，不得将民事赔偿的协商过程、结果在判决前告知何律师（怕我搅局？），调解笔录由审判长送到看守所让陈某华签字。

突然，感觉到心灰意冷。

判决后没几天，接到向某英亲属的电话，他们认为我在法庭上讲A医院存在严重的漏诊行为，有依有据，希望委托我代为起诉A医院，以医疗事故主张赔偿，我拒绝了。

2006年的一天，接周某电话：遇到向某英亲属，他们说A医院承认存在医疗过错，经协商赔偿了15万元。

唉，陈某华获罪有点冤。

【律师感悟】

2012年5月曾处理一起类似案例：2012年3月12日，谢某勤因交通事故受伤被送往甲医院（县级医院）救治，因伤情过重，随即被转院到乙医院（三甲医院）抢救，手术顺利；次日，谢某勤恢复神智，能与人交谈；第三日，谢某勤突然昏迷，经抢救无效死亡。原来，乙医院漏诊了谢某勤头部的一根血管破裂。

4月19日，经医学会鉴定，本病例属于一级甲等医疗事故，乙医院在诊疗过程中存在一定的过失行为，承担次要责任。经协商，乙医院赔偿谢某勤亲属25万元。

实践中，多因一果的案例不在少数，需要律师去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