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借贷纠纷民事再审民事判决书

律师观点分析

再审申请人何X因与被申请人王X、许X民间借贷纠纷一案，不服本院（2020）云08民终422号民事判决。本院于2021年6月18日作出（2021）云08民申12号民事裁定再审本案。2021年7月22日本院立案后，依法另行组成合议庭，于2021年9月16日开庭审理了本案。再审申请人何X、被申请人王X及委托诉讼代理人艾XX、被申请人许X委托诉讼代理人李XX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何X申请再审称：一、撤销本院（2020）云08民终422号民事判决；二、维持普洱市思茅区人民法院作出的（2018）云0802民初2757号民事判决；三、本案原一、二审诉讼费用由王X承担。事实和理由：一、何X与许X不可能存在借贷合意。2017年1月5日，许X向何X借款20万元，根据普洱市思茅区人民法院已经生效的（2018）云0802民初2756号民事判决，许X应当偿还何X借款本金20万元，支付自2017年1月5日起至2018年11月5日止的利息88000元（按月利率2%计算），二项合计288000元。另，普洱市思茅区人民法院（2019）云0802执1814号执行裁定，许X作为被执行人，已无其他可供执行财产。此外，在一审庭审中，许X否认自己向申请人进行过借款，王X也承认“许X说要钱从银行调头，许X说何X不会借钱给她”。据此，在知晓许X明显没有偿还能力时，何X不可能与其产生借贷合意，从而发生借贷关系。二、何X与王X之间存在借贷关系，二审法院以何X“所提供的《借条》上的借款人的笔记不是王X本人所写，不能直接证明何X与王X存在借贷关系”适用法律错误。（一）借条的存在与否并不是证明借贷法律关系存在的唯一证据。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5〕18号）（下称“《民间借贷案件若干规定》”）第二条第一款之规定，出借人提起民间借贷案件诉讼时需要完成提供借据、收据、欠条等债权凭证以及其他能够证明借贷法律关系存在的举证责任。在本案中，何X与王X之间的银行转账记录，可以证明资金已经到达借款人王X账户，符合《民间借贷案件若干规定》第九条第（二）项之规定，可以视为具备《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二百一十条关于自然人之间借款合同的生效要件。（二）何X与王X之间存在借贷合意。王X在一审庭审时申请证人王X出庭作证，用于证明：何X于2016年11月25日向王X转款的100000.00,是何X借给王X的，借条是王X写的，王X仅作为担保人在借条上签字，何X与王X之间不存在借贷关系。而王X在庭审中陈述的事实是：王X原不认识何X，是通过王X介绍而认识的何X，王X以自己名义向何X借款100000.00元，并以王X名义向何X出具借条，借款到账后是给王X用，用途是向李XX偿还借款，之后王X自行归还借款。因证人王X系王X申请出庭，其作出与王X陈述相反的事实具有高度的盖然性，应当予以采信。在该笔拾万元的民间借贷关系中，王X同样在收到申请人转款后的30分钟内，将钱款转到了李XX账户。由此可以看出，王X与何X在2016年11月25日已经产生过借贷合意，发生过借贷关系。据此，二审法院未结合全案事实对何X与王X之间的交易习惯予以考虑，属认识错误。故在本案伍万元的借贷关系中，结合前述事实，以及何X在转账时的账户系由王X通过短信提供的其本人账户的事实，应当认定何X与王X存在借贷合意。三、基于本案的民事诉讼价值考量。二审法院在对本案进行处理时应当对本案进行全面审查，具体到本案，在衡量减少诉讼当事人诉累和债权人利益保护两个原则时，不应当突破合同相对性原则的适用。对于名义借款人与实际使用人不一致的民间借贷案件中，应结合案件具体情况进行综合认定。第一，真正借款的实际用途不影响借款合同主体的确定，因此一般情况下，应该遵循合同的相对性原则，由合同相对方即名义借款人承担偿还责任。第二，如果名义借款人向出借人披露了实际使用人，各方的真实意思仅为借名义借款人的名义，名义借款人并不实际参与借款关系的履行活动，也不享受借款活动的利益，此时应认定实际使用人为实际借款人，应由实际使用人承担偿还责任。第三，如果名义借款人虽然向出借人披露了实际使用人，但出借人基于对名义借款人的信赖出借款项，要求名义借款人作为借款人，此时应认定借款关系仍然发生在出借人和名义借款人之间，由名义借款人承担偿还责任。具体到本案，被申请人王X虽然在庭审中提出该笔伍万元的借款实际使用人为许X，但结合申请人和许X的债权债务关系，在许X尚且对何X负有288000元债务未清偿的前提下，何X不可能与许X产生借贷合意。该笔伍万元的转款，系何X基于对王X的信赖作出的借款。故在本案的处理上，不应当突破信赖利益保护原则和合同相对性原则的规定，应当由王X承担偿还责任。综上所述，何X认为，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二审判决适用法律确有错误，依法应当予以再审。

何X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一、判令王X返还何X借款本金50000元；二、王X按照借款本金2%支付月利息，从2016年12月23日至2018年9月23日，共计21个月，利息21000元。三、本案诉讼费由王X、许X承担。事实和理由：2016年12月23日，王X向何X借款50000元，双方签订借款合同约定为借用一个星期用于银行调头，手续费给了1000.00元，归还日期为2016年12月30日，一直未归还，手续费用超出最高法院年利息24%的规定，现按24%计算利息。向贵院提出诉讼，请依法判决。

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2016年12月23日10时44分，王X通过手机短信方式向何X发送的云南省农村信用社银行卡（卡号：62×××04）的照片后，何X于2016年12月23日11时32分向王X发送的账户转账30000元，于2016年12月23日12时34分向王X发送的账户转账20000元。王X收到何X的50000元转款后，于2016年12月23日12时43分向许X转款50000元。何X至今未收到王X或许X的还款。另，经云南利智司法鉴定所出具的《鉴定报告书》认为，2016年12月23日《收条》借款人栏上“王X”的笔迹与2019年1月28日王X的笔迹不是同一人所写。

一审法院认为，虽《借条》并非王X所书写，但何X向王X账户转款50000元是事实。对王X向何X发送银行卡信息后，何X向该银行卡转款的行为应视为何X与王X达成借贷合意，借贷关系产生。至于借款后王X将借款转至许X账户的行为，是另一法律关系，王X可另行主张权利。关于王X是否应当向何X偿还50000元借款及支付按月息2%计算的利息21000元的问题。何X已向王X支付借款50000元，王X应予偿还。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九条之规定，因何X提交的《借条》一审不予采信，故何X与王X之间应视为没有约定利息，应按年利率6%支付资金占用期间的利息，再扣减已经支付的1000元利息。对何X要求王X支付自2016年12月23日起至2018年9月23日止按24%年利率计算的利息21000元的诉讼请求，一审部分予以支持4250元（50000元x6%+12x21个月-1000元=4250.00元）。对王X、许X认为何X与许X之间是合作关系的主张，因何X予以否认，王X与许X也未提交证据予以证实，故王X与许X自行承担举证不利的后果。综上所述，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四十四条、第六十条、第二百零六条、第二百一十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九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九十条，判决：一、王X应于判决生效起十日内向何X偿还借款本金50000元及利息4250元，合计54250.00元；二、驳回何X的其他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1575元，由何X负担370元，王X负担1205.00元。

二审期间，各方当事人未向本院提交新证据。

经二审审理查明，一审认定事实清楚，予以确认。

综合双方当事人的诉辩主张，本案二审主要的争议焦点是：何X的借款应由谁承担返还。

本院二审认为，王X收到何X50000元的转款后，即把该笔款项转入许X账户内。根据转账凭证以及许X对该事实的自认，应予认定许X是该笔款项的实际占有人；经鉴定，因何X所提供的《借条》上的借款人的笔迹不是王X本人所写，不能直接证明何X与王X即存在借贷关系；结合王X所称是受许X的委托代为收款的陈述，故认定本案的实际借款人是许X。何X的借款，应当由许X予以偿还。对王X认为其与何X不存在借贷关系的上诉主张，予以采信。对许X答辩所称其与何X是共同从事信用卡调头业务的合作伙伴，双方要按合伙关系的约定结算的理由，因属另外一法律关系，不作审理。关于利息部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五条规定：“借贷双方没有约定利息，出借人主张支付借期内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自然人之间借贷对利息约定不明，出借人主张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本案因何X所提供的证据未证实借贷双方当事人对利息有约定的内容，故对本案的利息视为双方当事人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不予支持。综上所述，王X的上诉请求成立，予以支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的规定，判决：一、撤销云南省普洱市思茅区人民法院（2018）云0802民初2757号民事判决第一项、第二项。即“一、王X应于判决生效起十日内向何X偿还借款本金50000元及利息4250元，合计54250.00元；二、驳回何X的其他诉讼请求。”二、原审被告许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被上诉人何X偿还借款本金5万元。三、驳回被上诉人何X的其他诉讼请求。一审案件受理费1575元由原审被告许X负担；二审案件受理费1575元由原审被告许X负担。

再审审理过程中，何X、王X及许X未提交新证据。

经再审审理，查明：

2016年12月23日10时44分，王X通过手机短信方式向何X发送云南省农村信用社银行卡（卡号62×××04）的照片后，何X于2016年12月23日11时32分向王X发送的账户转账30000.00元，于2016年12月23日12时34分向王X发送的账户转账20000.00元。王X收到何X50000.00元转款后，于2016年12月23日12时43分向许X转款50000.00元。

何X未收到王X还款。

何X持有《借条》，载明：于2016年12月23日向何X借人民币50000.00元（伍万元整），于同年12月28日归还。借款人王X，2016年12月23日。

另，云南利智司法鉴定所《鉴定报告书》认为，2016年12月23日《收条》（报告书写有误，应为借条）借款人栏上“王X”的笔迹与2019年1月28日王X的笔迹不是同一人所写。

本院再审认为，本案的焦点：何X向王X银行卡转款50000.00元的行为如何定性？王X需不需要向何X偿还该款项并承担利息？

何X向王X银行卡两次共计转款50000.00元，转款之前王X向何X手机发送了开户银行及卡号，后王X未将该50000.00元偿还何X。现50000.00元何X转入王X银行卡里的人民币，何X向王X主张民间借贷纠纷，要求王X偿还何X50000.00元，并有银行流水证实。王X辩称未欠何X50000.00元，那该笔资金的性质是什么？在王X未举证证实有其他权利义务的前提下，王X仍然要偿还何X50000.00元，如系“过账”，那相应委托手续应由王X举证证实，王X对其说法未举证证实。所以，何X的第一项诉讼请求：判令王X返还借款本金50000.00元成立，应予支持。

由于本案“借条”借款人借款栏上经鉴定不是“王X”笔迹，款项的利息应如何计算？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5〕18号第二十五条“借贷双方没有约定利息，出借人主张支付借期内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自然人之间借贷对利息约定不明，出借人主张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除自然人之间借贷的外，借贷双方对借贷利息约定不明，出借人主张利息的，人民法院应当结合民间借贷合同的内容，并根据当地或者当事人的交易方式、交易习惯、市场利率等因素确定利息。”本案中，经本院审查，王X收到何X50000.00元的法律事实成立。由于何X提交的借条经鉴定不是王X本人笔迹，一审法院对“借条”的合法性不予采信，本院予以支持。由于本案无证据证实双方约定了利息，出借人主张支付借期内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所以，何X关于要求王X按照借款本金2%月利息标准，支付从2016年12月23日至2018年9月23日共计21个月的利息21000.00元的主张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关于诉讼费用的承担，不属于诉讼请求范围，系人民法院根据《诉讼费用交纳办法》的规定决定负担之事项。

综上所述，何X的再审请求部分成立，应予部分支持。原一、二审认定事实不清，判决不当，予以撤销。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第一百零八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二）款、第二百零七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5〕18号第二十五条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时间效力的若干规定》第一条之规定，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本院（2020）云08民终422号民事判决；撤销思茅区人民法院（2018）云0802民初2757号民事判决。

二、由王X于本判决送达之日起十日内向何X支付人民币50000.00元。

三、驳回何X的其他诉讼请求。

如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的，应当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一审案件受理费1575元，由王X负担1050元，由何X负担525元。

二审案件受理费1575元，由王X负担1050元，由何X负担525元。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刘　德

审判员　吴荣康

审判员　张椿苑

二〇二一年十月二十八日

书记员　谢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