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曾华华律师，北京盈科（武汉）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部副主任

一、案情简介

笔者接受被告的委托，代理其与某公司的不正当竞争案件的一审、二审案件。

原告系某网络游戏软件和其手机版游戏软件的著作权人，前诉计算机软件作品开发完成日期均为2018年12月26日，登记日期均为2019年2月27日。

2022年3月2日，原告通过公证，对被告运营的APP平台的交易游戏账号的行为进行取证。原告认为，禁止游戏账号交易的条款在互联网行业内已经是一个通用规则，而被告在其运营的平台上交易原告的拥有著作权的计算机软件的游戏账户，并从中牟利，存在《不正当竞争法》规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构成对原告的不正当竞争。

而被告方律师接受委托后，认真系统地梳理了 2个层次8个要点的答辩策略，以便有效地回应了不构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及第十二条的问题，在资料的搜集方面，从行政管理、法律规定、生效判决等多个维度进行梳理，共提出13项答辩意见，主要的答辩意见是：1、法律没有禁止第三方游戏服务平台为游戏玩家提供游戏账户交易服务。并提交了《国家新闻出版署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国家新闻出版署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国家新闻出版署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举报平台截图、《上海市未成年人保护条例（2022修订）》等权威证据证明法律并未明文禁止游戏账号的交易行为，所有的通知政策的核心均只是禁止和打击向未成年人提供推送这种网络游戏账户租赁交易服务。2、被告所有的行为均遵守了法律及行业规范要求，不存在不正当竞争。并提交了（2022）鄂东内证字第 3502 号公证书、（2022）鄂东内证字第 3503 号公证书。载明了被告的平台上有“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声明”“关于禁止未成年人交易的声明”“平台禁止未成年人适用本平台服务”等相关信息，发布了“禁止未成年人交易公告”“行业倡议书”，积极落实实名认证、规范交易行为，采取严格措施禁止任何未成年人利用该平台系统买卖和租赁游戏账号。被告的行为符合法律规定，和行业规范要求。

一审法院经审理后认为本案的争议焦点在于被告涉案行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

一审法院认为：1、游戏账号不属于原告的竞争利益，原告将实际应归属于游戏用户的游戏账号，转变成其寻求保护的利益载体，不予支持；2、被告的涉案行为具有正当性。法院认为，被告为游戏用户提供游戏账号交易的第三方平台，符合消费者的经济需求，并未损害消费者的利益，被告的行为一定程度上能够降低游戏用户私下交易的巨大风险，并未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被告并未违反商业道德。反不正当竞争中所指的商业道德应当是行业经营者普遍认同的且符合消费者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商业伦理，而不等同于相关行业中既得利益者建立的秩序。被告已经做好实名认证与防沉迷等工作的情况下，被告提供的中介服务符合时代需求和市场竞争变化，能够提升消费者福利，使游戏账号的买卖去向有迹可循，具有正当性；3、被告的行为为侵害原告的商业利益。原告提出被告的涉案行为致使其运营的游戏新用户减少，该主张属于其推断，并无实证证明被告交易平台的存在导致其公司受损。相反，法院认为，市场竞争的本质为交易机会的争夺，只要有市场竞争就有可能造成竞争一方的损失，不能随意推断其中的因果关系，更不应以存在损害结果的可能倒推不正当竞争的存在。

一审法院驳回了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原告不服一审判决，遂提起上诉。

承办律师又认真准备了二审的证据材料，并进行了充分的开庭准备。后二审判决中认定，第一，被告并未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二条的规定；第二，被告没有违反第二条的规定，而且，原告并不能举证证明被告提供游戏账号交易的行为违反了该商业领域普遍遵循和认可的行为规范，亦未能向法院提交相关行业主管部门、行业协会或者自律组织制定的从业规范、技术规范、自律公约等作为参考，不能证明被告违反了诚实信用原则和公认的商业道德。因此，二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驳回上诉人的全部诉讼请求。

二、律师点评

在本案争议焦点的讨论下，可窥见法院认定不正当竞争行为的路径，即诉争的利益是否属于原告的竞争利益、被告的涉案行为是否具有正当性、再到被告的行为是否侵害了原告的商业利益，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判断被告行为的正当性。

而行为正当与否的判断，是个体利益与社会利益、短期利益和长远利益的综合考量。正如一审判决中所言，在游戏运营商无法杜绝游戏用户交易账号的行为，又不为游戏用提供价值转换的出口时，无论是否规范落实网络政策，对所有第三方交易平台均予以遏制，不利于消费者对虚拟财产的处分，也不利于新行业的进步，更不符合社会的发展。

本案中原告作为游戏运营商，不允许账号交易，或是出于账户主体的年龄、数据安全等方面的考虑。但考虑到虚拟财产的价值实现，在公平、公开、公正的市场原则下，游戏运营方应尝试建立一个合法规范的交易平台，让游戏用户虚拟财产的价值得以实现，也更好地实现交易各方的信息对称，与游戏用户实现共赢，甚至是与第三方交易平台实现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