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中“小人物”的刑法底线

“《狂飙》电视剧爆火，该剧讲述了黑社会大佬高启强的成长历程，也串联出围绕在他身边的很多小人物。这些小人物形形色色，他们的行为有些不得已，有些故意，更贴近现实百态。接下来就挑几件‘小事’，看看他们的行为有没有触碰刑事犯罪。”

剧情回放：陆涛的人物设定是一个母亲患有重病但无钱医治，经济压力很大的角色。陆涛的堂姐程程给陆涛救母的医药费，对价是陆涛去给高启强当司机作为自己的耳目。陆涛在剧中做了两件事，一是高启强的儿子白晓晨被劫持，陆涛在高启强的车上放窃听器，录到高启强教白晓晨向警察虚假陈述绑匪只有一个人，并将录音交给程程；二是张大庆绑架白晓晨，过失杀死自己弟弟张小庆，陆涛听从程程安排，将张大庆藏在高启强的后备箱，帮张大庆逃走。

分析：陆涛的第一个行为，他不知道程程将录音拿去的用处，实际上也没有没有将录音用去实施犯罪行为，所以陆涛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但是他未经高启强允许，在高启强车上安装窃听设备，属于窃听他人隐私，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依法应被处以10日以下的拘留或罚款。

陆涛的第二个行为可能构成窝藏、包庇罪。如果陆涛知道张大庆是绑架、过失杀人后，意图逃跑，明知自己的行为是在帮助张大庆逃跑，那陆涛就构成窝藏包庇罪；但如果程程提前只跟陆涛讲帮她藏一个人到高启强的车上，陆涛不认识张大庆，也不知道张大庆实施过的行为，那陆涛就不构成窝藏、包庇罪。窝藏、包庇罪最高可处十年有期徒刑。

剧情回放：石磊的形象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种业公司老板，不仅自己合规经营，还带动当地致富，获得政府颁发的个人先进称号。但因为资金周转困难，银行信贷经理故意使绊，将石磊推给高利贷唐小龙。石磊按唐小龙的要求借了半年的高利贷，就这样，银行不放贷给石磊，石磊无法还债，被高利贷套牢。唐小龙利用暴力恐吓，石磊被迫将种业公司的仓库提供给唐小龙开赌场，然后平时看管赌场，财务账目等其他全部由唐小龙控制。后来，该赌场被警方打掉。

分析：唐小龙无疑构成开设赌场罪，最低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但石磊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呢？从常情来说，观众对石磊是有同情心的，认为他是被胁迫参与犯罪的，不应受到处罚。

我国《刑法》对被胁迫参与犯罪有相关规定，定义为“胁从犯”。胁从犯指被胁迫参加犯罪的人，在量刑上按照犯罪情节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也即被胁迫的人依然构成犯罪，只是在量刑上，会根据被胁迫的程度，衡量实施的犯罪行为的严重程度，减轻刑期，或者不予处罚。

具体到石磊来说，石磊构成开设赌场罪，与唐小龙等人属于开设赌场罪的共同犯罪。但是，第一，石磊是被迫参与的，他面对的威胁已经足以强制他听从唐小龙的安排，提供、看管场地。在石磊与唐小龙长期的高利贷关系中，石磊可能有过多次被唐小龙暴力殴打的经历，再加上唐小龙曾经实施的杀人等各种暴力行径，石磊面对唐小龙的威胁，如果不顺从，可预期的结果是被殴打，甚至殴打致死。因此石磊受到的威胁可以覆盖他实施的行为。第二，石磊在共同犯罪中只提供场地，看管，不是筹谋、策划开设赌场的人，也没有组织人员，他起次要、辅助作用，应属于从犯。对于从犯，要从轻、减轻或免除处罚。因此，石磊最终可能是被免予刑事处罚。

剧情回放：高启强为了争得莽村度假村工程，派陈金默到工地制造工人坠亡的事故，扰乱莽村自己开展的建设。莽村村主任李有田怀疑是高启强在背后搞鬼，意图反击高启强。李有田的儿子李宏伟出主意，利用死者患精神疾病的儿子李青，唆使李青去绑架高启强的儿子白晓晨。李有田赞同后就找到李青，李青本来情绪激动，质问为什么还没有抓住杀害他父亲的凶手，李有田趁机给李青洗脑，说是高启强杀害了他父亲，我们已经把证据交给了警察，但是因为高启强势利太大，警察不敢动他，唆使李青让高启强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最后由李宏伟纠集张大庆、张小庆，两人开面包车载李青到高启强儿子白晓晨的学校门口，白晓晨放学出来后就被套头劫走，随即两人送他们回莽村，送到后两人开车逃走。李青一个人用匕首挟持白晓晨，要逼出高启强。之后警察到场，因情况紧急，以枪击李青结束。

法律分析：剧中李有田的人物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后不择手段，让观众恨得牙痒痒。但抛开这印象之外，李有田在李青绑架白晓晨这一事件中，是在事发前捏造高启强是杀害李青父亲的凶手，激起李青的情绪，撺掇李青报复高启强，没有直接实施参与绑架白晓晨，那李有田是否又要对绑架的最终结果负刑事责任呢，负多大的刑事责任？

我国刑法上有“间接正犯”理论，指行为人以自己的犯罪意图，利用无责任能力的人或无犯罪意思的人实施犯罪行为，以达到自己的犯罪目的，即把他人作为犯罪工具利用，利用者与被利用者不成立共同犯罪。在该理论下，只有利用者承担刑事责任，被利用者无责。

李青绑架事件中，李青患有精神疾病，没有意思自主能力。李有田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实施绑架行为，但其利用李青为工具，用丧父痛苦激化李青的情绪，唆使李青报复高启强，李有田就是绑架行为的直接责任人之一，构成绑架罪。根据我国《刑法》规定，绑架罪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一般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杀害被绑架人，故意伤害被绑架人至重伤、死亡的，处无期徒刑或死刑。

剧情回放：随着指导组对高启强和强盛集团调查的深入，高启强打算通过安欣约见指导组领导，但被安欣拒绝。之后，高启强就命人找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在指导组的盒饭里放印有强盛集团电话的卡片，意思是要见指导组的领导。后来经查实，该工作人员是在高启强手下的威胁下放的卡片。

分析：法律对威胁他人的行为有明确规定，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威胁他人的，可能被处以拘留或者罚款。《刑法》规定威胁恐吓他人情节恶劣的，构成寻衅滋事罪。根据剧情，行为人承担哪种责任，需要看威胁行为的严重程度，剧情没有对此详细展开，不能判断。假如行为人是拿刀威胁该女工作人员，不去放纸条，就伤害她的家属此类，则可能构成寻衅滋事罪的，最低可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但如果行为人只是对女工作人员进行言语上的威胁恐吓，那可能只能对行为人做治安管理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