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男”撞电动车案的一点思考

                 无限防卫权的适用很难吗？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   赵莉律师

 这两天，一条“宝马男砍人反被杀”的新闻刷爆了朋友圈，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有人说电动车主是正当防卫，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也有人说电动车主的行为属于“过当防卫”，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但是应该从轻或减轻处罚……

  在不太畅通的早高峰上，作为一名从事律师业务已近20年的律师，不免也思绪万千，不由想起自己曾代理的一个刑事案件中，涉及正当防卫情节的案件。凑个热闹，也谈谈自己对正当防卫在司法实践运用中的一些看法。

  首先，在司法实践中，尤其在刑事辩护律师接手罪名为（故意、过失）伤害致死、重伤、或者轻伤等案件中，律师接到案件，首要考虑是不是存在有法定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的情节，其中正当防卫的抗辩理由是会首先想到的。比如笔者曾接收的一个案件，这个案件大约发生在2001年初，当事人段某（此处为保护当事人隐私，不具真名）与女朋友在内蒙古一家饭馆吃饭,席间另一桌男生之一武某（被害人）用言语挑逗其女朋友，遂发生口角，武某用餐椅砸段某，据段某说他当时随即就躲在了桌子底下，并自称捡到桌下一个水果刀开始反抗武某，慌乱中根本不能分辨刺伤被害人武某的什么部位，之后，武某经抢救无效死亡。这个案件当时以“故意伤害（致死）罪名起诉，在面对死亡的严重后果情况下，加上被害人这边亲属闹得很凶，一般是会判死刑（或者缓刑2年执行）。我接手这个案件后就提出了正当防卫的辩护理由，首先，因为被害人过错在先、调戏被告人女朋友、与被告人口角后，先拿凳子砸被告人，被告人为了自卫反击，这显然符合正当防卫的客观性。在当时不可能判断一个水果刀是否有刺死的后果……应该适应刑法20条无限防卫，不承担法律责任。虽然后来这个案件曲折、拖了很久没有判，包括关键证据水果刀到底是谁的，是不是被告人自己随身携带，（这个证据其实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但被告人始终没有说自己带的，侦查起诉机关也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它的来源，其实这也是一个案件的疑点），总之，最后，这个案件法官还是部分采纳了我的辩护意见、被害人的过错、即使这样，但不愿意在裁判文书中，承认被告人有正当防卫行为，或者防卫过当的表述，虽然，最后被告人判了15年，想来这已经是很大的成果了，起码审理法官没有屈服于被害人家属叫嚷的“一命偿一命”，能顶住压力，基本按照法律规定和案情公正处理案件。虽然说此后我还代理过一些有正当防卫情节的刑事案件，但事实上，在至今我的整个执业生涯中，没有遇到任何一起因无限防卫无罪释放的案件。关于无限防卫或者说正当防卫被认定稀缺的证据还有是，据江苏检察院通过微博表示，分析中国裁判文书网，100份“以正当防卫要求轻判的形势法律判决书，只有4份被法院认定。所以说，大家说对不法侵害，最正确的方式是跑，某知名大咖甚至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国练跑步的越来越多。这虽是一个调侃，但充分说明，在中国司法实践中，正当防卫的认定确实太稀罕！但这种司法实践是违背了立法的本意。

我们知道 1997年刑法修订后，第20条第三款，增设了特殊正当防卫（无限防卫权）的规定，目的就是强化正当防卫权，鼓励公民勇于同违法犯罪做斗争。特殊正当防卫仍是正当防卫，但有个前提条件，即不法侵害属于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

  要想让法律真正成为维护社会正义、公平的工具，我们呼吁，在实践中，除非有证据证明某一行为不是正当防卫或防卫确属过当，应充分发挥法律的指引作用，让公民勇于同违法犯罪作斗争，弘扬社会正气、震慑犯罪。

    从最近这几天的网上热搜，真心期待本次案件对中国法治进步起到应有的作用。

 备注：刑法第二十条　【正当防卫】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案情回顾：  据媒体报道：2018年8月27日晚间，江苏省昆山市震川路一路口。一辆白色宝马车驶入非机动车道，与正常骑行的电动车发生争执，宝马车后座一男子下车与骑车人发生口角，尽管有女伴相劝，但两人仍旧发生推搡。此时，宝马车司机从车上下来，对骑车人拳打脚踢，后又返回车内拿出一把长刀，砍向骑车人。骑车人虽然连连躲避，但仍被砍中。

  未曾想宝马车司机在砍人时，长刀不慎落地，骑车人抢先一步捡起长刀，反过来砍向宝马司机，宝马司机连连躲避逃窜，但骑车人继续追赶连砍数刀。

  后来，有相关图片和网络信息显示，宝马车司机被骑车人砍杀身亡。

 下面摘自新浪微博的警方通报

  8月28日，昆山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称，2018年8月27日日21时许，昆山市开发区震川路、顺帆路路口发生一起刑事案件。接到报警后，昆山市公安局立即组织警力赶赴现场处置，并会同120急救人员将两名伤者送医救治。

经初步调查，两名伤者分别是刘某某（男，36岁）和于某某（男，41岁）。当晚，双方在震川路、顺帆路路口因行车问题引发口角导致冲突。冲突中双方受伤，刘某某经抢救无效死亡，于某某没有生命危险。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处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