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观点分析

安徽省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决 书

（2019）皖01民终3768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王某。

委托诉讼代理人：冯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王律师。

上诉人（原审被告）：周某某。

委托诉讼代理人：冯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王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徐某。

委托诉讼代理人：吕颖波，安徽径桥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王某、周某某因与被上诉人徐某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一案，不服安徽省肥东县人民法院（2019）皖0122民初104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9年3月22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王某、周某某上诉请求：1、请求二审撤销原判，依法改判驳回徐某的诉讼请求；2、本案一审、二审诉讼费用由徐某负担。

事实与理由：一、王某已经尽到合理的提醒义务，徐某自身行为将其置于危险之中，致使下桌摔伤，其应当承担全部责任。首先，王某在徐某摔伤时并不在案发现场（王某正在院内扫地），但在徐某上桌前王某已经再三提醒其不要上桌踩压纸袋，徐某不听劝阻，在下桌时摔伤。其次，王某、周某某办公场所中的凳子并未有任何安全隐患，徐某也并未提供各种证据予以证明，涉案事故系徐某在下桌子的过程中所踩位置不当致使凳子侧翻，凳子腿断裂；另，凳子是否有安全隐患并非王某、周某某的排查义务，凳子也并非劳务活动中所必需的办公设施，不能将导致徐某摔伤的任何因素归结于王某、周某某。相反，徐某作为成年人在使用凳子时就应当注意合理使用，其不合理操作才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最后，根据王某、周某某提供的现场视频可知徐某所上的桌子不过90厘米，徐某为何非要踩凳子下桌？为何需要上桌子踩压纸袋？因此，徐某自身行为并将其自身置于不合理的危险之中，自身应当承担该事故的全部责任。

二、黄某某事后所作的证言严重违背客观事实，不应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为固定事故发生的详细情形，事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王某、周某某恳请在场人员对事故发生经过作出说明，黄某某及陈某以书面形式将案发原委予以陈述。相对于黄某某事后所作的证言，证人第一时间的书面陈述更符合其真实意思表示，接近客观事实；在无其他相反证据的情况下，不能仅凭黄某某事后的相关陈述即否认事先所作出的书面证言。

徐某二审辩称：上桌踩纸袋使粘贴胶水牢固，周某某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其要求徐某也这么做，故徐某是按照王某、周某某的指示才上桌的，王某根本没有也不可能阻止徐某上桌。徐某下桌时摔倒受伤，是因为王某的凳子腿断裂所导致。请求二审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徐某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请求判令王某、周某某赔偿徐某各项损失计74217.06元。2、王某、周某某承担本案诉讼费。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王某、周某某在肥东县店埠镇西山驿开设纸袋加工厂，徐某于2018年10月10日受雇王某、周某某从事纸袋粘贴工作。2018年10月22日上午，徐某用胶水粘贴好纸袋后，上桌子上踩纸袋使粘贴胶水牢固，在下桌子时右脚踩下凳子，凳子腿断裂致徐某右脚受伤。徐某被送至肥东县人民医院治疗，当日转院至武警安徽省总部医院，诊断为：右胫骨下端粉碎性骨折、右腓骨下端粉碎性骨折等。2018年11月10日徐某出院。徐某用去医疗费34081.66元、医疗仪器矫形费3800元。医嘱：支具继续固定制动1月，注意加强营养及日常护理，3月后来院行右下胫腓关节横栓钉取出术。徐某在王某、周某某处日工资约58元，因“三期”双方均未申请鉴定，结合伤情及医嘱误工期酌定为90天、护理期，酌定为60天、营养期酌定49天；交通费，结合徐某的住院期间及就诊距离，酌定为500元；综上对徐某的各项损失确定为，医疗费34081.66元、医疗矫形器费3800元、住院伙食补助费950元（50元/天×19天）、营养费2450元（50元/天×49天）、护理费7968元（132.80元/天×60天）、误工费5220元（58元/天×90天）、交通费500元，合计54969.66元。

一审认为：公民合法的劳务关系受法律保护。徐某为王某、周某某提供劳务，徐某在提供劳务过程中致自己受伤，双方的责任，应根据双方的过错程度予以承担。王某、周某某辩称，其已尽到安全注意的提醒义务，根据一审法院调查其提供证人黄某某等人的证言，并非属实，案发时，王某、周某某并不在场也未尽到安全注意提醒义务，故对其提供的书面证词不予采信。徐某陈述，上桌子踩压纸袋是工作的必经程序，徐某并没有证据予以证明上桌子踩压的行为是王某、周某某的要求或是工作内容的必经环节。根据日常理念按压纸袋，可以是将纸袋放在地上踩压或是放在桌上用胳膊肘予以按压，并非必须要上桌子来踩压纸袋。根据桌子的高度，下桌子时也并非一定要踩在凳子上。徐某从事的工作是粘贴纸袋，用胶水粘贴纸袋后，再将纸袋按压使胶水牢固。徐某在从事劳务中上桌子踩压纸袋，下桌子时凳子腿断裂。王某、周某某应为劳务者提供安全的办公设施，尽到安全管理、提醒义务。事发时，王某、周某某办公场所中的凳子存有安全隐患未予以排除，对徐某的工作流程未尽到安全监管义务，对徐某存有不安全的行为也未予以提醒制止，王某、周某某在本起事故存有过错。徐某上桌子按压纸袋的行为并非唯一按压手段也非工作的要求，且下桌子时也并非一定要踩在凳子上，徐某在提供劳务过程中也应尽到自身安全的注意义务，徐某未尽到上述注意义务自身也存有过错。根据双方的过错程度，认为王某、周某某应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徐某承担次要责任，责任比例按照60%、40%予以划分。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九十八条，《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法》第三条、第十五条、第十六条、第二十六条、第三十五条，一审判决：一、王某、周某某于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支付徐某赔偿款32981.79元（54969.66元×60%）；二、驳回徐某其他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828元，由王某、周某某共同负担。

二审期间，王某、周某某提供证据如下：证陈某北出庭作证，证明王某当时看到徐某上桌，明确说：“你体重重，不要上桌踩”，徐某不听劝阻仍然上桌，后摔伤，徐某摔伤完全是其自身的原因所致。

徐某对王某、周某某二审提供的证据质证如下：有异议陈某北所说不是事实。

徐某二审未提供新证据。对王某、周某某二审提供证据，鉴陈某北的证言是孤证，在无其他证据佐证的情况下，本院不予确认。

二审查明：2019年1月21日，一审法院对徐某申请的证人黄某某制作了《问话笔录》载明：“…审：老板可要求他们上桌子踩？黄：我没有听到；…”。

对一审查明的其他事实，本院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个人之间形成劳务关系，提供劳务一方因劳务造成他人损害的，由接受劳务一方承担侵权责任。提供劳务一方因劳务自己受到损害的，根据双方各自的过错承担相应的责任”。

本案中，徐某为王某、周某某提供粘纸袋的劳务，双方形成劳务关系。2018年10月22日，徐某为了使涂上胶水的纸袋粘牢固，赤脚上桌子，在桌面上踩压纸袋，当徐某下桌时，因踩踏的凳子腿断裂而导致右脚受伤。首先，按日常生活经验分析，可以利用胳膊的力度在桌上对纸袋进行按压使其粘牢固，即“上桌子踩压纸袋”并非必要的、唯一的工作手段。徐某主张“上桌子踩压纸袋”系王某、周某某要求的工作必经程序，但未提供任何证据加以佐证，本院对此不予采信。换言之，徐某上桌的行为，是根据自己的意志决定的。其次，案涉桌子系普通型号，并非很高，故上桌本身并不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徐某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即便他人未阻止其上桌，其也应当对是否上桌及如何从桌上安全的下来，有符合常理的判断，亦是其应当尽到的安全的注意义务。故徐某在下桌时受伤，显然未尽到对自身安全的注意义务，过错较大。另一方面，王某、周某某作为接受劳务的一方，应当对其提供的工作设施排除安全隐患，以确保生产安全。故徐某下桌时踩踏的凳子发生腿断裂，王某、周某某存在一定过错。因此，考量上述案件事实，一审认定王某、周某某承担60%的赔偿责任，有失偏颇，本院对此调整为王某、周某某承担40%的赔偿责任。

综上所述，王某、周某某应当赔偿徐某21987.86元（54969.66元×40%）。王某、周某某的上诉请求，部分成立，本院予以支持。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安徽省肥东县人民法院（2019）皖0122民初104号民事判决第二项；

二、变更安徽省肥东县人民法院（2019）皖0122民初104号民事判决第一项为：王某、周某某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徐某21987.86元；

三、驳回徐某的其他诉讼请求。

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本案一审案件受理费1656元，减半收取828元，由徐某负担。二审案件受理费1656元，由王某、周某某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张洁

审判员　　钱岚

审判员　　程镜

二〇一九年四月三十日

书记员　　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