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某霞因与肖某凯、姜某方提供劳务，受害责任纠纷一案终审判决

律师观点分析

上诉人（原审原告）：张某霞，女，1978 年 出生，

汉族，现住仁怀市盐津办梅子坳村。

委托诉讼代理人：王明发，贵州无方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原审被告）：肖某凯，男，1979 年出生，汉族，住仁怀市中枢街道办事处城北社区。

委托诉讼代理人：杨照勇，贵州于道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姜某方，男，1974 年生，汉族，住仁怀市沙滩乡娄子坳村。

委托诉讼代理人：程华彩，贵州止争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张某霞因与上诉人肖某凯、被上诉人姜某方提供劳务

者受害责任纠纷一案，不服贵州省仁怀市人民法院（2021）黔

0382 民初 6885 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 2022 年 5 月 5 日立案后，经当事人同意，依法由审判员一人独任进行了审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张某霞上诉请求：1.撤销原判，依法判令肖某凯、姜某方赔

偿张某霞各项费用 952753 元;2.本案诉讼费由肖某凯、姜某方承担。

事实和理由：

1.一审认定事实不清，上诉人系肖某凯、姜某方雇用从事踩曲工作的雇用工人，在工作过程中因磨粉机缺乏外壳保护受伤，上诉人并无过错；

2.一审适用法律错误，仅支持一次假肢费用增加了上诉人的经济负担，浪费司法资源。

肖某凯上诉请求：撤销原判，发回重审或改判上诉人不承担赔偿责任。

事实和理由：

1.一审认定上诉人与姜某方系承揽合同关系，张某霞属姜某方招用的工人，上诉人对此不持异议。张某霞受姜某方的指派、管理，与上诉人无关，故上诉人不应承担赔偿责任。

2.张某霞在事故发生时未能采取合理方法处理，应承担不低于 20%的责任，姜某方未能做好安全预防和培训教育工作，日常工作疏于管理，应承担不低于 80%的责任。

3.一审适用法律错误，上诉人在承揽关系中作为定作人并无过错，不应担责。

姜某方辩称，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

1.答辩人没有从与肖某凯的承揽关系中获利，从利益衡平的角度出发，不应给答辩人划分过重的责任，而是应当由肖某凯承担责任。肖某凯与答辩人虽然形成承揽关系，但答辩人的承揽报酬和制曲工人的工资收入是相当的，从利益收入的角度考量，答辩人的身份角色实际与制曲工人无异，只不过是答辩人的分工与制曲工人的分工不一样而已，答辩人负责召集工人并分配和安排制曲工人的工作，而制曲工人负责实际的生产工作。

2.肖某凯没有提供符合安全生产条件的设备，没有尽到对机器设备进行安全维护的义务，肖某凯应当为此次事故的发生承担责任。根据答辩人与肖某凯的约定，生产酒曲的机器设备、场所等由肖某凯提供，因此，肖某凯作为定作人即应当提供符合安全生产条件的机器设备，但肖某凯在提供机器时，却没有对机器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进行排除或采取防护措施。并且，机器投入使用后，答辩人就机器转轮 处存在的安全隐患，多次要求肖某凯加装铁皮，以防机器的转轮不裸露在外造成事故，但是肖某凯没有听取答辩人的意见和要求，没有对机器进行安全维护是造成本案事故发生的原因之一。

3.因张某霞没有参与过制曲工作，答辩人担心张某霞不能正确使用和操作磨粉机器，所以答辩人明确不准张某霞参与磨粉，但肖某凯不听取答辩人的意见，强行将磨粉工作交与张某霞承担，张某霞的工资有时是由肖某凯直接支付的。因此，对张某霞的雇佣，不是由答辩人决定，而是由肖某凯、张某霞决定，张某霞、肖某凯应当承担责任。

4.张某霞没有尽到对自身的安全防护义务，应当为自己的损失承担过错责任。首先，张某霞明知其工作时可能会与机器有较近距离的接触，就应当穿着较贴身的衣物，防止衣物与机器接触后造成自身损害，但张某霞却穿着围裙磨粉。其次，磨粉时，小麦是不需要人工装载到机器里，因此，张某霞是不需要如此靠近机器的，但张某霞却靠近机器致使其围裙被卷入机器。再次，围裙卷入机器后，张某霞应当明知自己手臂的力量无法与机器的机械力抗衡，但仍然伸手去拉扯自己的围裙，导致事故发生。

5.张某霞的真实寿命目前无法确定，因此，一审判决酌定先行支持一次假肢费用并无不当。

肖某凯辩称，张某霞的上诉理由不成立，其并未要求一次性

全部支付假肢费用。如果张某霞后期发生了残疾器具辅助费，应根据责任比例据实支付。张某霞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判令肖某凯、姜某方赔偿张某霞残疾赔偿金、护理费、误工费、交通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营养费、假肢安装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各项费用暂定 450960 元并承担本案诉讼费。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肖某凯因长期从事制酒曲药的售卖工作，为了曲药成品的加工，肖某凯租用了尤时刚等位于仁怀市交 通（地名）的场地用于生产曲药。肖某凯同时提供了生产曲药的机器设备，并口头约定由姜某方组织人员进行曲药加工生产，报酬按每斤小麦 0.16 元计算。张某霞居住地与该生产场地相隔较 近，经姜某方同意在该曲药生产场地务工。2021 年 1 月 26 日，张某霞在从事小麦机器磨粉工作中，因衣服卷入该磨粉机而致左手前臂受伤，张某霞当即送往仁怀市医院住院治疗六天，后因伤势严重转遵义医学院住院治疗，并经诊断为左手前臂中断以远完全离断伤，并经行截肢手术。张某霞先后三次在仁怀市医院和遵义医学院住院治疗39天，肖某凯共计支出医疗费等140587元（含诉前鉴定费 700 元），由于对赔偿问题双方未能达成共识，张某霞遂诉至法院。

一审法院另查明，

1.张某霞所受之伤在起诉前经自行委托遵义医科大学鉴定为伤残六级，在诉讼过程中，张某霞申请重新鉴定，经法院委托贵州医科大学评定为伤残六级，张某霞的误工期评定为 120-180 天，护理期评定为 30-90 天，营养期评定为 90 天。同时经贵州省肢体康复中心鉴定，张某霞安装前臂双自由度肌电手假肢普通型，每具需费用 35000 元，四年更换一次，每年维护保养费用大约是现行假肢价格的 10%，同时建议假肢更换年限至我国女性人口平均年限；

2.张某霞三次住院共花医疗费107547 元（肖某凯提供住院发票三张，该费用包含在 140587 元内）；

3．姜某方长期从事曲药加工生产工作已有十余年时间；

4．张某霞从事曲药生产工作已有一年时间；

5.肖某凯将制曲工作交由姜某方组织人员生产，双方系口头协议；

6.肖某凯按每斤小麦0.16 元计算报酬支付给姜某方，姜某方再根据制曲工人的单项工作不同（踩曲、翻仓、磨粉等），按不同的工资比例分配给雇佣工人；

7.该踩曲场地由肖某凯向别人租赁提供，场地内的机械设备由肖某凯提供，制曲产生的水电费用由肖某凯支付，设备维修费用由肖某凯；

8.张某霞在诉讼过程中将诉讼标的变更为952753 元。

一审法院认为，本案争议的焦点：

1.姜某方与肖某凯之间是雇佣还是承揽关系。

2.张某霞由谁雇佣。

3.各方之间的过错责任划分。承揽合同是承揽人按照定作人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定作人支付报酬的合同。本案姜某方与肖某凯口头约定，由肖某凯提供踩曲的场地和机器设备，加工曲药的水电费以及机器设备的维修费用由肖某凯承担，每加工一轮曲药大约需要 30天时间，其流程包括磨麦、翻仓、拆曲等。根据肖某凯、姜某方的微信聊天记录，曲药加工为成品后何时拆曲、每次拆多少拉走出售均由肖某凯通知姜某方，姜某方再雇佣工人在库房拆曲。从支付劳动报酬来看，肖某凯按每斤小麦 0.16 元的总费用支付给 姜某方，姜某方再根据不同的制曲单项工作按不同的比例支付工人的报酬，最后的工作程序是拆曲拉走，但拆曲的工资仍包含在 每斤小麦 0.18 元的总费用之内（含姜某方的报酬），拆曲拉走出售后姜某方即完成本次工作任务。本案张某霞系姜某方雇佣，其报酬由姜某方支付，本案加工曲药的场地、机器设备及维修、水电费用支出虽由肖某凯提供和承担，但根据各个因素综合认定，肖某凯与姜某方之间系加工承揽合同关系，张某霞与姜某方之间形成雇佣劳务关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二条规定，本案加工的机器设备由肖某凯提供，肖某凯、姜某方之间未对安全管理责任作任何约定，姜某方系承揽人且缺乏安全意识，肖某凯对其选任不当，肖某凯对自己提供机器设备的安全性能负有保障义务，肖某凯、姜某方对所雇佣的员工均未作任何培训，厂区内无任何安全警示和规章制度，肖某凯、姜某方疏于安全管理，对张某霞的损害赔偿均应承担相应的过错赔偿责任。张某霞在该曲药房先后上班约一年多时间，应当具备一定的安全意识，但由于疏忽大意导致事故发生，故张某霞理应承担一定的过错责任。肖某凯系本案的受益人和定作人，综合考虑姜某方与张某霞均系农村居民且安全意识淡薄等因素，对张某霞的损失，酌定由肖某凯承担 75%的过错责任，由姜某方承担 15%的过错责任，由张某霞自行承担 10%的过错责任。对于张某霞主张的各项损失，结合张某霞提供的赔偿清单，经审查并确认为：

1.住院伙食补助费 3900 元（39 天×100 元）；

2.营养费评定为 90天即 4500 元（90 天×50 元）；

3.护理费酌定支持 60 天即 7166元（43595 元÷365 天×60 天）；

4.误工费评定为 120-180 天，予以支持 180 天即 27609 元（55986 元÷365 天×180 天）；

5．残疾赔偿金 360960 元（36096 元×20 年×0.5）；

6.精神抚慰金酌定支持 30000 元；

7.鉴定费 4600 元（含诉前鉴定一次 700 元）；

8.交通费 495 元；

9.残疾辅助器具费用，根据张某霞的评估鉴定，酌定先行支持一次，今后如果张某霞需要继续安装，可凭正式票据并按生效判决确定的过错责任另行主张权利，张某霞安装一次的费用为 35000 元，每年的维护费为 3500 元，每安装一次的维护费用为 14000 元（4 年×3500 元），故残疾辅助器具费用为49000 元；

10.医疗费 107547 元（肖某凯提供的三次住院发票，该款包含肖某凯已支付的 140587 元内）。以上各项费用共计595777 元。故对张某霞的损失由肖某凯承担 446832（595777元×0.75，取整），但应扣减肖某凯已支付的 140587 元，扣减后肖某凯还应赔偿 306245 元；由姜某方赔偿 89366 元（595777×0.15，取整）；其余损失由张某霞自行承担。

据此，判决：

一、由肖某凯赔偿张某霞人身损害造成的损失 306245 元，限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给付；

二、由姜某方赔偿张某霞人身损害造成的损失 89306 元，限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给付；

三、驳回张某霞的其余诉讼请求。如果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六十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案件受理费 1278 元（已减半收取），由肖某凯承担 958.5 元，由姜某方承担 191.7 元，由张某霞承担 127.8 元。

二审中，当事人未提交新证据。本院对一审查明的事实予以确认。本院另查明，张某霞二审陈述：“我跟到姜某方做制曲工作都做了十几年了，具体负责翻仓、磨麦、踩曲。案涉场地中有十多个制曲工人。磨粉的流程是先开磨粉机的电源，用抽桶将小麦抽到漏斗中，我再操作设备进行粗细调节，受伤是在调节设备粗

细时不小心挨到磨粉机的齿轮。”“（以前磨粉时磨粉机）（铁皮保护齿轮）。”

本院认为，本案二审争议焦点是：

一、责任比例如何认定；

二、残疾辅助器具费应否调整。

关于焦点一。肖某凯将制曲业务发包给姜某方，由姜某方组织包括张某霞在内的务工人员加工制作，肖某凯与姜某方形成承揽关系，姜某方与张某霞成立劳务关系。经查看机器图片，张某霞受伤系因磨粉机齿轮外露，衣服卷入致其左手前臂受伤截肢。对此，姜某方作为接受劳务方未对务工现场尽到安全监管职责，肖某凯作为发包人提供的机器设备存在明显的安全隐患，二人应对张某霞受伤承担主责；张某霞系有丰富磨麦经验的工人，其在衣服卷入机器后未正确处置，对事故发生应承担次责。本院根据 三人过错程度，认定由姜某方、肖某凯分别承担 35%的责任，张某霞承担 30%的责任。

关于焦点二。张某霞到其退休年龄尚有十余年，为方便其工作生活，本院将残疾辅助器具费调整为三次，共计 147000 元（35000 元×3 次+3500 元×12 年），适用至 2034 年，期满后由张某霞另行主张权利。据此，张某霞的损失为 693777 元（595777元-49000 元+147000 元），姜某方应赔偿 242821.95 元（693777元×35%）、肖某凯应赔偿 102234.95 元（693777 元×35%-140587元），余下损失张某霞自行承担。综上所述，张某霞、肖某凯的上诉请求部分成立。本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二项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贵州省仁怀市人民法院（2021）黔 0382 民初 6885

号民事判决第三项；

二、变更贵州省仁怀市人民法院（2021）黔 0382 民初 6885

号民事判决第一项为：由肖某凯赔偿张某霞人身损害造成的损失 102234.95 元，限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给付；

三、变更贵州省仁怀市人民法院（2021）黔 0382 民初 6885

号民事判决第二项为：由姜某方赔偿张某霞人身损害造成的损失242821.95 元，限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给付；

四、驳回张某霞的其余诉讼请求。

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六十条之规定，加倍支付

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一审案件受理费 1278 元，由肖某凯负担 447.3 元、姜某方负担 447.3 元、张某霞负担 383.4 元；肖某凯交纳二审案件受理费 2556 元，由肖某凯负担 894.6 元、姜某方负担 894.6 元、张某霞负担 766.8 元；张某霞交纳二审案件受理费 2556 元，负担方法同前。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