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条》：“别人的人生”不只关乎王永强一家

什么是正义？

一个案件承办检察官背离之前的审查意见凭内心朴素的正义感怒怼两名院领导，赢得全场掌声决定不起诉就是实现了正义吗？

这种做法只是一种孤芳自赏——你看我多勇敢，我顶住巨大压力成功说服了在场各位支持我的正义观。如果是这样，“正义”就太片面了。

我一直很喜欢张青松律师的一句话：

一次检察听证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通过全媒体检务公开，让各方充分发表意见直陈案件最大争议焦点，让一个合理、合情、合法结论的做出通过可视的方式完全展现在全社会面前。当然王永强涉嫌故意伤害案件不同意见也有展示，但展示的主体显然只是检察系统内部，当事人王永强没有出席，他的辩护人没有出席，代表被害人一方立场的诉讼代理人也没有出席。虽然《人民检察院审查案件听证工作规定》第六条有规定：

没有规定说检察听证各方都是应当出席，但这样一场对全国司法系统将造成重大影响的个案，没有各方陈述意见的机会，显然是不合理的。

所以，韩明检察官办的不是案子，也不仅仅是王永强一家人的人生，还有刘炳仁一家人。这也是为什么检察官必须坚持客观义务兼顾各方诉求，而不能一味地帮助王永强寻找无罪证据实现自己内心所谓的“最朴素的正义感”。

“别人的人生”不仅是王永强和刘炳仁两家，还有千千万万被错定的案件当事人。

《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四条第三款和第四款规定：

朋友圈里已经有不少律师开始借着《第二十条》的东风为自己当事人的故意伤害案件准备申诉。笔者想说，现实当中千千万万个张贵生，因为“第二十条”的沉睡改变了人生，电影之后，释法说理的工作不仅仅压在一个韩明检察官的头上，千千万万检察官、法官和律师都会面对当事人的追问。说实话，我不担心被追问，因为当年我已尽力而为。我害怕的是接待窗口的冷漠和讥讽，可以料想他们的答复是“电影终归是电影”“你的案件跟他的还不一样”，就像那句“目前这份涉嫌故意伤害致死的审查起诉报告在法律层面上没有任何问题”，既然法律层面的论证可以把所有之前未认定正当防卫的构罪案件全部封死在申诉阶段，既然以前认定构罪的案件都没错，就说明以前的案件从现在的角度看也无需适用第二十条，那么我们何谈“第二十条”是沉睡条款应当激活？

“在法律层面上没有任何问题”这句台词，挺可怕的，它就像是一堵坚固的墙，隔绝了法律和天理人情，很多观众听见这句台词，再看看王永强的良善结局，是不是认为王检说的没错，司法实践也有空间违背天理和人情去操纵法律呢？韩明检察官甚至抛出“是法律错了吗？我也不知道”这个困惑。

所以说，只面向未来而不敢面对过往的错误，号称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就只实现了一半。当我们纠正“谁死伤谁有理”之后，更该意识到，只看到王永强一家，忽略刘炳仁一家，将变成“谁正义理就是谁的”；只关注王永强一家，而忘记了千千万万的张贵生，就会变成“谁在眼前就顾谁”。法治的进步是为了让“每个人”在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所以“别人的人生”，该是“每个人的人生”。

“你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在笔者曾做检察官的时候已践行了，现在转换角色成为执业律师也始终在践行，希望老东家的各位同仁能够始终践行这份“呐喊”，而不是用口号去树立，然后用行动去毁坏，也不要对辩护人、诉讼代理人引用这句话再付之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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