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近期的高铁掌掴事件谈谈正当防卫的理想与现实差异

2023年5月10日，成铁公安处针对“高铁掌掴事件”发布了警情通报，认定双方互殴，而非正当防卫，处理结果一出，引发了一片哗然。

1. 不同观点及分析：

构成正当防卫的观点认为，根据我国刑法第二十条之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当双方因日常琐事发生冲突，一方先动手掌掴另一方，此时不法侵害已经产生，针对该掌掴人进行合理限度内的还击，以保护自己，明显构成正当防卫。

构成互殴的观点认为，掌掴已经结束，不法侵害已经结束，针对该侵害行为进行反击不具有紧迫性，此时再还击就不属于正当防卫，而是报复对方，属于互殴。

构成互殴的观点存在的主要缺陷在于，给予防卫人的防卫时间过于严苛，对防卫人的反应要求非常之快，而通常情况下，在突然受到掌掴后，部分人可能会楞在原地，并不一定能够立刻反击，掌掴一结束不立即反击就不得再反击，只要滞后反击就构成互殴，不符合社会大众的一般认知。

2. 根据指导意见应当构成正当防卫：

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印发《关于依法妥善办理轻伤害案件的指导意见》的通知第一条第九款之规定，“因琐事发生争执，双方均不能保持克制而引发打斗，对于过错的一方先动手且手段明显过激，或者一方先动手，在对方努力避免冲突的情况下仍继续侵害，还击一方造成对方伤害的，一般应当认定为正当防卫”。根据上述规定，如果侵害方为过错方，其先动手掌掴，掌掴行为具有明显的侮辱性质，防卫人在合理的时间延伸内进行反击，属于正当防卫。如果防卫人第一次受到到掌掴后未进行反击，但冲突仍未结束，侵害人继续侵害，防卫人进行反击，此时也构成正当防卫。高铁掌掴事件的录像反映的事实明显符合上述规定，构成正当防卫。

3. 正当防卫的理想与现实差异：

同样的案例在日常咨询中屡见不鲜，处理结果通常是按照互殴定性，偏向于促成双方和解撤案，这也造成了在面对咨询时，给当事人的解答往往都是不要动手，报警等待处理。每次如此解答时，往往当事人都是一脸震惊，明明是对方先动手，我正当防卫，怎么就成了互殴？

在法律规定如此明确的情况下，为什么实践中难以认定。一方面是，在冲突发生时，通常没有完整清晰的录像证据，双方各执一词，证人的证言也不一定客观，难以查清事实。另一方面是，通常双方冲突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结果，仅仅是治安案件而非刑事案件，为快速解决纠纷，促成双方尽快和解结案，各打五十大板，有利于避免矛盾升级，维护社会稳定。

但我认为，在证据客观能够完整地还原案情时，应当严格按照法律的规定，进行认定，是否和解在于当事人的意愿，我们可以尽力做工作，促成和解解纷，但在无法和解时，必须按照规定对是否构成正当防卫进行认定，而不是各打五十大板。正当防卫是正对不正，公安机关的认定有深刻的社会指引作用，互殴的泛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不法侵害的纵容，对正当防卫的抑制，而法律是鼓励社会大众在保护自身的前提下勇敢说不，勇敢地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合法权利，这是正当防卫制度的价值所在，“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式的咨询回复可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