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劳务合同一案

律师观点分析

上诉人(原审原告):王某某

委托诉讼代理人：张律师，北京浩天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邓律师，北京浩天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

法定代表人：李某某，董事长。

委托诉讼代理人：周盟，北京中阔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诉讼代理人：李晓双，北京中阔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王某某因与被上诉人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某某置业公司)劳务合同纠纷一案，不服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2023)京0102民初12952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3年12月7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王某某上诉请求：1.撤销一审判决；2.改判某某置业公司支付王某某2020年6月15日至2023年8月30日期间(38个月，按每月29000元计算)的劳务报酬1102000元；3.一、二审诉讼费用由某某置业公司承担。事实和理由：一、王某某与某某置业公司虽未签订书面劳务合同，但王某某持续为某某置业公司提供劳务，已成立事实劳务关系。(一)2017年6月1日至2019年5月31日，王某某与某某置业公司曾连续签订两份书面劳务合同。此后，王某某与某某置业公司虽未续签劳务合同，但与某某置业公司各高管达成了口头协议，约定王某某继续为某某置业公司提供劳务，王某某的劳务合同和工资发放均继续顺延。2020年6月，某某置业公司在未与王某某签订书面劳务合同的情况下从公司账户向王某某发放劳务报酬，足以证明某某置业公司以实际行为认可了王某某提供的劳务，双方之间成立劳务关系。(二)诉争期间，王某某在某某置业公司处实际工作，提供的劳务内容包括负责项目现场工作、承担案件诉讼材料、参与案件庭审的法务工作等。某某置业公司的考勤记录表和欠薪记录表可印证双方之间成立劳务关系。(三)公司管理层曾通过微信群确认王某某与某某置业公司存在事实劳务关系。(四)根据邹春晶、汤晓红、庄秋生、李铭锋等人证人证言，能够证明诉争期间王某某持续在某某置业公司处提供劳务根据。另外，由于王某某直接负责某某置业公司的拆迁工作，与“小西天”居民存在长期的沟通联系，“小西天”居民茅弘、金东华证人证言也可证明王某某代理某某置业公司参与拆迁安置补偿工作，自2017年起持续在某某置业公司处实际工作。(五)未与某某置业公司签订劳动/劳务合同但存在事实劳动/劳务法律关系的某某置业公司员工与王某某情况相同，西城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已经裁决某某置业公司与前述员工存在劳动关系并支付劳动报酬。二、自2020年6月起，某某置业公司未向王某某支付劳务报酬，王某某有权向某某置业公司请求支付拖欠的劳务报酬110.2万元。由于双方曾口头约定王某某的劳务合同和工资均按照之前的标准顺延，因此王某某有权要求某某置业公司按照每月29000元的标准，向王某某支付2020年6月至2023年8月期间欠付的38个月的劳务报酬，金额合计为1102000元。

某某置业公司辩称，同意一审判决。不同意王某某的上诉请求。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王某某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判令某某置业公司支付2020年6月15日至2023年8月30日累计38个月工资。本人每月税前工资标准为29000元，累计欠薪1102000元；2.判令某某置业公司按每月正常开资税率计发工资，由某某置业公司补发本人税金损失；3.判令本案诉讼费由某某置业公司承担。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关于双方订立劳务合同的情况一节。王某某主张其曾与某某置业公司在2018年6月1日签订过期限为2018年6月1日至2019年5月31日的劳务合同。合同到期后双方未再签订劳务合同。2020年6月，因股东撤资，公司长时间欠薪，导致员工全员集体辞职，公司法定代表人李某某让其留下来协助公司处理后续工作，顺延之前的劳务合同，但因公司管理层发生变故，无法办理劳务合同顺延手续，其仍留下来和一名叫邹春晶的同事一起继续上班。王某某提交如下证据佐证其主张：劳务合同两份，显示相关内容为：甲方单位名称：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乙方(劳动者)姓名：王某某。本协议期限为1年，本协议于2017年6月1日至2018年5月31日生效。劳务报酬：本协议正式履行之日起，甲方每月支付乙方税前30000元。日期：2017年6月11日。甲方单位名称：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本协议期限为1年，本协议于2018年6月1日至2019年5月31日生效。劳务报酬：本协议正式履行之日起，甲方每月支付乙方税前30000元。日期：2018年6月1日。

关于双方劳务合同内容和履行的情况一节。王某某主张劳务合同约定其岗位是公司副总经理，负责公司法务、北京邮电大学小西天危房改建项目的全过程参与还有行政，合同约定劳务报酬是每月税前30000元，但实际是按税前29000元计发的。从2020年6月中旬起一直在项目现场提供劳务，具体为协助公司领导和律师搜集整理公司与北邮大学合同纠纷案件的证据资料；与北邮校方和相关合作方沟通和文件传递；接待和处理居民上访；现场疫情防控和维护现场安全稳定等日常工作，公司法定代表人李某某还委托自己处理与北邮大学的诉讼纠纷。某某置业公司一直未按照之前劳务合同约定的标准办理劳务合同顺延和支付相关报酬。王某某提交如下证据佐证其主张：一、邹春晶证人证言(本人到庭),内容显示：“……2017年6月入职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工作至今……就这一样从2020年6月上旬起至2020年12月31日止……”;二、汤晓红证人证言(本人到庭),内容同邹春晶书面证言；三、庄秋生证人证言两份(本人到庭),内容显示“……王某某为公司员工……2021年初公司架构调整时，因王某某未与公司解除劳务合同，故未与公司签订劳动合同，也未发工资。但王某某一直履职正常上班至今……采取变通的方式同王某某签订了一份假劳务协议，以补发工资的形式应急……”;四、李某某证人证言(本人未到庭),内容显示"……2017年5月26日入职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本项目运营公司),工作至今从未间断……鉴于上述情况，本公司应补发王某某的欠发工资”;五、建设银行交易明细，内容显示“……2020年1月13日，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支付11月份工资23460元……2020年1月14日，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支付11月份工资29250元……2020年7月29日，北京某某置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支付1-6月工资157870元……”;六、个税流水，内容显示“……2017年1月实缴745元……2020年8月实缴4800元……”;七、欠薪工资表；八、考勤表；九、微信聊天记录及公司相关材料，2020年6月15日至2020年12月31日主要工作纪实；十、2021年1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主要工作纪实；十一、2022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主要工作纪实；十二、2023年1月1日至今主要工作纪实。

一审中，法院于2023年9月5日前往某某置业公司变更后的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送达相关应诉手续，该地址已基本搬迁完毕，不具备经营条件，王某某未在现场。

一审法院认为，本案的主要争议焦点为：1.王某某与某某置业公司在诉争期间是否存在劳务合同关系；2.王某某是否有权向某某置业公司主张相应劳务报酬。法院分项论述如下：

关于双方在诉争期间是否存在劳务合同关系的认定。主张法律关系存在的当事人，应当对产生该法律关系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王某某应当对2020年6月15日至2023年8月30日期间与某某置业公司存在劳务合同关系的基本事实承担举证证明责任。当事人订立合同，可以采用书面形式、口头形式或者其他形式。当事人采用合同书形式订立合同的，自当事人均签字、盖章或者按指印时合同成立，在此之前，当事人一方已经履行主要义务，对方接受时，该合同成立。王某某提交的两份劳务协议均附有期限且最后一份协议期限截止于2019年5月31日，协议中未明确约定到期可以自动或者通过实际履行的方式续期，虽然其提交的银行交易明细显示某某置业公司曾在2020年7月29日支付过2020年1-6月的劳务报酬，但在此之后公司未再有过支付其劳务报酬的记录，其提交的个税记录自2020年7月后亦无任何实际缴纳记录，仅凭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双方在诉争期间以书面或者口头形式订立过劳务合同，某某置业公司也未明确作出过接受王某某实际履行的意思表示。故法院无法确信双方在诉争期间曾以书面、口头或者实际履行方式订立劳务合同这一待证事实的存在具有高度可能性。

关于王某某是否有权主张相应劳务报酬的认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诉讼请求所依据的事实或者反驳对方诉讼请求所依据的事实，应当提供证据加以证明。王某某主张有权获得相应劳务报酬应当提供证据证明其按照劳务合同约定实际提供了劳务及劳务报酬的标准。人民法院应当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客观地审核证据，依照法律规定，运用逻辑推理和日常生活经验法则，对证据有无证明力和证明力大小进行判断，并公开判断的理由和结果。法院对王某某提交的证明其在诉争期间提供了劳务并有权获得相应劳务报酬的证据逐项审核如下：私文书证由制作者或者其代理人签名、盖章或捺印的，推定为真实。王某某提交的欠薪工资表虽然有某某置业公司法定代表人李铭锋的签字，但如此重要的财务支付事项欠缺公司公章有违生活常理，况且按照日常生活经验来说，如果上述确认欠薪属于公司真实意思表示，李铭锋已经获得相关授权，不可能在长达近三年的时间不予支付。法定代表人以法人名义从事的民事活动，其法律后果由法人承受。法人与自然人一样享有独立的民事主体地位，其有独立的意思表示形成机关和作出机关，法定代表人虽然是法定的可以代理法人作出意思表示的主体，但仍须法人形成意思表示后对其代理行为进行授权。李铭锋在欠薪工资表上的签名未加盖公司公章，且本案审理中，王某某本人明确认可2020年6月，因公司管理层发生变故，无法办理劳务合同顺延手续，足以见得李铭锋在此之后已无法取得公司公章和合法授权，属于无权代理行为，王某某在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李铭锋无法取得合法授权的前提下亦无权主张善意相对人的表见代表规则保护，法院对欠薪工资表的证明力不予认可。王某某提交的考勤表记载，公司所有员工在两年多的时间内几乎都为全勤有违生活常理，除李铭锋签字外也没有加盖公司公章，王某某主张与公司存在的劳务关系与劳动关系高度的人身依附性不同，作为平等民事主体，如公司确实存在欠付劳务报酬的违约行为时应当及时停止劳务，防止损失扩大，法院对考勤表的证明力亦不予认可。王某某提交的全部微信聊天记录缺乏内容上的完整性和逻辑上的连贯性，告知函、推进函、照片等证据无法直接体现王某某的劳务内容，给吴书记的材料系其本人陈述，不能单独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授权委托书上仅有李铭锋的个人签名，未加盖公司公章，法院对上述证据的证明力均不予认可。王某某提交的主要工作纪实虽然有其在诉争期间代理某某置业公司参加诉讼的事实，但其已经达到法定退休年龄，无法与某某置业公司建立合法有效的劳动关系，根据民事诉讼法关于委托诉讼代理人的规定其作为公司代理人参加诉讼不符合法定要求，法院难以采信其代理行为是基于公司真实意思表示和有效授权。与一方当事人有利害关系的证人陈述的证言不能单独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王某某申请邹春晶、汤晓红、庄秋生作为证人出庭，经法院审查，汤晓红在法院有同样起诉某某置业公司支付相似期间劳务报酬的案件，庄秋生在法院有起诉某某置业公司支付相似期间工资的案件，两个证人案涉情况与王某某的情况相似，争议焦点均为某某置业公司是否存在劳务或者劳动用工的明确意思表示和相关主体是否实际提供劳务或者劳动，法院认定汤晓红和庄秋生与王某某存在利害关系，在无其他证据佐证前提下，法院对两人的证人证言不予采信。人民法院认定证人证言，可以通过对证人的知识、经验等的综合分析作出判断。邹春晶虽在法院无相似案件，但其陈述的内容与王某某起诉书中的内容高度重复，其作为2017年7月1日入职某某置业公司客服主管的员工，能够知晓王某某2008年3月8日入职北京博华三和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并分别任上述两个公司副总经理、董事的事实有违生活常理，法院对其证言的真实性和客观性不予认可。无正当理由未出庭的证人以书面等方式提供的证言，不得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王某某提交的李铭锋证人证言因其本人无正当理由未出庭，且其在法院也曾起诉劳动争议，后申请撤诉，与王某某存在利害关系，在无其他证据佐证前提下，法院对其证人证言亦不予采信。故结合上述证据审核认定结论，王某某向某某置业公司主张相应劳务报酬的请求缺乏事实上和法律上的请求权基础，法院不予支持。

某某置业公司经法院依法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视为放弃答辩和举证质证的权利，法院依法予以缺席判决。但法院在此应当明确的是，根据法院审查，某某置业公司已属于实际上的停业状态和管理上的公司僵局，建议公司股东、投资人或者其他利害关系人及时采取相关法律措施，合法有效处理公司的债权债务关系。

综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六十一条、四百七十一条、四百九十条、五百九十一条，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八十八条、九十条、九十一条、一百零五条、一百零八条，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六十八条、九十条、九十二条、九十三条、九十六条之规定，一审法院于2023年10月判决：驳回王某某的诉讼请求。

本院二审期间，当事人围绕上诉请求依法提交了证据。本院组织当事人进行了证据交换和质证。

王某某为证明其主张提交新证据如下：证据1,两份劳务合同；证据2,税收完税证明；证据3,个人所得税纳税记录；证据4,银行流水；证据5,考勤表；证据6,欠薪工资表；证据7,

民事判决书；证据8,法院专递邮单、传票等材料；证据9,微信聊天记录、工作文件等实际参与某某置业公司工作的相关记录材料；证据10、11,证人证言；证据12,劳动仲裁裁决书。某某置业公司质证意见为：对证据1-4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及证明目的均予以认可；对证据5-12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及证明目的均不认可。

本院二审经审理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无异，本院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诉讼请求所依据的事实或者反驳对方诉讼请求所依据的事实，应当提供证据加以证明，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在作出判决前，当事人未能提供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证明其事实主张的，由负有举证证明责任的当事人承担不利的后果。根据已查明的事实，王某某曾与某某置业公司签订劳务合同，协议约定的截止日期为2019年5月31日。后双方未再签订书面劳务合同。现王某某要求某某置业公司支付2020年6月15日至2023年8月30日期间的劳务费用，应提交证据证明其与某某置业公司在此期间存在劳务合同关系。一审判决针对王某某提交证据的证明力进行了详细的论述，本院不持异议。二审中，王某某虽然提交了新证据，但该部分证据与其一审期间提交的证据类别相近、证明力相近；加之，某某置业公司到庭明确表示双方在此期间不存在劳务合同关系。故王某某的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双方在此期间已形成劳务合同关系，王某某要求某某置业公司支付劳务费的上诉请求，依据不充分，本院不予支持。

综上所述，王某某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二审案件受理费14718元，由王某某负担(已交纳)。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本件与原本核对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