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刑的诱惑

缓刑的诱惑

案情简介

公诉机关指控：2003年11月某日下午，受害人黄某到A学校催收欠款，与被告人李丽（化名）之哥李某发生口角抓扯纠纷，李丽遂邀约被告人王某、沈某在其住宅内密谋“收拾”黄某。当日21时许，沈某、王某召集并伙同闵某（在逃）等数人驾车窜至A学校内，持刀将前来学校索债的黄某头部砍伤并挟持离校，并将黄某带至二号桥下河滩上，在李丽的授意下，用鹅卵石击伤黄某，致其左手肘部骨折。经鉴定，黄某的损伤为轻伤。

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李丽、沈某、王某，策划、指使他人故意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致人轻伤，情节恶劣，应当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黄某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以七级伤残为依据，要求李丽、沈某和王某连带赔偿8万余元。

该案定于2005年1月12日上午九点半开庭。

办案经过

2004年6月，李丽被刑事拘留，后取保候审，已委托杨东（化名，法律工作者）作为其辩护人，听说在开庭后会被关进看守所，现得知杨东不是律师，准备委托律师。

2005年1月初，与李丽在律所办公室见面，李丽否认使过王某、沈某等人殴打黄某，希望我作无罪辩护，我答复是否作无罪辩护要看了证据材料再说。

经阅卷，发现李丽在多次讯问笔录中，一直否认指使过他人殴打黄某，属于零口供。而同案被告人沈某、王某及证人孙某等在密谋、授意、给钱等定罪情节上，存在诸多相互矛盾之处。据此，就证据存疑完成了2600余字的质证意见。

之后，在律所办公室再次会见李丽，决定作证据不足的无罪辩护。此外，了解到欠款真相：2013年5月，李丽向黄某母亲龚某借款4万元，期限为两年，有利息约定。黄某向母亲讨要钱款时，龚某推托钱已借给李丽，并打电话告知李丽不能把钱还给黄某。黄某到A学校找李丽要钱被拒绝，黄某就多次到学校来闹，进而引发纠纷。

法庭上，我作证据不足的无罪辩护，内容大致如下：首先，没有证据证明李丽与他人密谋殴打黄某；指控李丽授意殴打黄某的证据只有沈某的供述，属于传来证据且系孤证；李丽事后给钱的证据不足。

其次，言词证据相互矛盾。1、案发当日中午，王某说是开车送沈某去的李丽家，自己没上楼；而沈某说是自己打车去的，王某也在场。2、案发当晚，沈某说王某接到李丽电话后，让殴打黄某的，而王某否认当晚与李丽通过电话；3、王某说看见李丽给了沈某2000元，沈某则供述李丽给了5000元，孙某也在场；而孙某证言没有看到过李丽给沈某钱，等等。

最后，王某、沈某在法庭上翻供，未说明翻供理由。1、王某在法庭上承认去过李丽家，说李丽吩咐他们如果黄某再来，就找人把黄某喊出学校，不要再来闹事，没有说过殴打黄某。2、沈某之前供述有一把西瓜刀，庭审中否认带有凶器；沈某当庭说李丽事后把钱给了自己和王某，当我问及李丽是怎么给你和王某钱时，回答又变成李丽把钱给了自己个人；3、公诉人出示了沈某在审查起诉阶段的《自述书》，内容是侦查阶段的供述是在公安人员诱导下形成的，庭审质证时，沈某改口说《自述书》受蒙骗写的，拒绝回答为什么受蒙骗？受何人蒙骗？4、被害人黄某存在过错。李丽向龚某借款是事实，但龚某明确表示此款不能还给黄某，说明黄某纠集多人到A学校催款没有法律依据，这正是本案的起因。据此，公诉机关指控李丽犯故意伤害罪的证据不足，请宣告李丽无罪。

1月12日的庭审持续一天，感觉效果还可以，没有当庭宣判，法院下达逮捕令，李丽被送往看守所。次日上午，我到看守所会见李丽，分析庭审情况，并告知要见律师，让看守所打我电话。

1月18日，接到承办法官电话，通知21日下午第二次开庭，并说李丽已认罪，有亲笔所写的《悔过书》。听后大惊，直接奔赴看守所会见李丽。

原来：另一辩护人杨东在13日下午会见了李丽，告知已与法官沟通，如果愿意赔偿并到得黄某谅解，可判缓刑，李丽同意；14日上午，杨东再次会见，说与黄某谈好赔偿5万元就出谅解书，李丽同意；下午，杨东第三次会见，让李丽在打印好的悔过书上签名捺印；17日上午，杨东第四次会见，说法院要求悔过书亲笔写，于是照抄一份后签名捺印。

我当时责问李丽：你没有做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不让看守所给我打电话？李丽回答：杨东说法院抓了肯定是要判的，如果不认罪就要判实刑，认罪赔钱判缓刑。我无语。

第二次开庭，李丽与黄某当庭签署和解协议，李丽亲属当即支付5万元现金，黄某撤回附带民事诉讼，并出具对李丽等三人的谅解书交给合议庭。我只能调整辩护方案，提出对李丽判处缓刑的补充辩护意见。

案件结果

1月31日宣判，李丽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王某、沈某各有期徒刑八个月。杨东所说的缓刑呢？

办案感悟

这桩20年前的旧案，到底是李丽说了假话？还是杨东在撒谎？或是法院不讲诚信？不得而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律师办案，信任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