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敏感碰到那些涉及小孩生命健康类的案子,这次也不例外。走进法庭前,我脑袋里就不时浮现小孩父母悲伤的样子,以及想象自己看了原告提交的小孩图片(开庭前没收到证据)后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走进法庭发现孩子父母没来,我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原告方只来了一位非常斯文有礼的老前辈律师以及两位不知是什么关系的旁听人员。
法槌敲下,庭审正式开始…
原告代理人宣读完起诉状后,我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长篇幅答辩状开始答辩。因为开庭前我去过事发现场,调研工作做的比较足,答辩状书写也下了很多心血,对案子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信心加持下,我答辩的声音很大,之前那种顾虑也在逐渐消失。
随后,来到法庭调查阶段,原告将证据经书记员传递给了我方质证,第一代理人翻阅完之后给我阅,我全神贯注的翻看每一页证据,翻到第三份证据的时候,一张图片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虽然只有那么一秒,但足以让人记住一切:一个蜷缩的小身影,双手合在下巴和胸前位置,衣服被水浸泡的鼓鼓的,脸色苍白,眼睛微微地闭着…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割了一下,刺痛无比。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大脑里有个声音“快,快把图片合上…”,我的双手迅速翻过,内心极为慌张,眼角不受控制地滴出了泪,趁着没被人看到,我赶紧转过头去擦拭了一下…
这种情况对于律师来讲显得太不专业,我赶快调整状态,但孩子蜷缩的画面却像刻录机一般深深刻印在大脑里,时不时地闪现一下。那一刻,我无比同情原告,甚至希望原告代理人能在事实和法律层面彻底说服在场所有人。很可惜,因为主体资格、证据和依据等多方面的根本问题,原告方在整个庭审中都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甚至连回复法官的发问都极为变扭和牵强,我的初判是原告方极大概率会败诉。
庭审结束后,我的大脑里仍时不时闪现那个画面,一次次勾起我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沉痛和悲伤,无法释怀。
我之前见过不少因各种原因重伤或死亡的人,但都未有什么特别印象。唯独这一次,2岁的幼儿,彻底击穿了我的一切。她的父母此刻必定也是深处痛苦的炼狱之中,无法自拔。但法律就是这样,不能因为同情和怜悯就“特事特办”亦或“心慈手软”,一切必须在法律框架内进行处理。
虽是如此,但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救赎一下内心深处的原罪?这场庭审似乎不是审判别人,而是审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