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观点分析

上诉人（原审被告）：康XX，男，1980年1月4日出生，个体工商户，现住赤峰市。
委托诉讼代理人：崔XX，内蒙古红城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闫XX，男，1980年10月4日出生，个体工商户，现住赤峰市。
上诉人康XX因与被上诉人闫XX买卖合同纠纷一案，不服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人民法院（2019）内0422民初3318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9年10月17日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康XX上诉请求：撤销原判决，发回重审或改判，由被上诉人承担一、二审诉讼费用。事实和理由：一审判决认定事实不清、采信证据有误、判处决定不当。一、上诉人已经履行了交付货物的义务，被上诉人闫XX已实际占有（用）涉案空塑件及展示柜，并在200多家终端店周转使用，上诉人既不欠被上诉人物，亦不欠钱，一审在未查清案件事实的情况下，判处支付财物，实属认定事实不清，判处决定不当。被上诉人在上诉人的经销店违规销售数月，影响了上诉人的经营信誉，一审判决解除合同，未判处返还原物，亦未判处赔偿损失，如果判决生效，会导致上诉人无法恢复经营，经营经济利益受损，故一审判决适用法律错误。二、一审法院超出了闫XX的诉讼请求进行裁判，违反了不告不理的原则，应该驳回闫XX的诉讼请求。（一）闫XX的诉讼请求是撤销双方的买卖协议，而一审法院按照部分解除双方口头买卖协议进行裁判。而“撤销合同之诉”与“解除合同之诉”适用不同的法律规定，也产生不同的法律后果。（二）一审承办法官没有主动释明，闫XX在开庭的过程中也没有主动要求变更诉讼请求。三、一审法院也狭隘地理解了双方之间的买卖关系，导致事实认定和法律适用的错误。（一）一审法院把双方买卖合同关系中的标的物仅仅理解为空塑、274件啤酒、啤酒展示柜，这是错误的，除此之外，还包括巴林左旗啤酒销售代理权的一并转让，所以，双方的转让应该属于概括转让而非仅仅是三项标的物的单独转让。这当然也会影响到标的物的交付形式。（二）闫XX实际已经接手巴林左旗XXX的正常经营，应该视为已经交付到位。这说明被上诉人已经实际控制了啤酒的营销及营销设施，包括展示柜等设施。否则，不可能正常销售。（三）闫XX手里持有上诉人交付的啤酒箱押金票据，已经将到啤酒公司进行了退款，这也说明，闫XX已经实际控制销售渠道和销售设施，按照行业规则也视为交付。
闫XX辩称，上诉人代理人说XXX代理权问题，不是上诉人所决定的，而是公司决定的，我已经是十四年XXX经销商，并不是上诉人把代理权转给我的，公司决定这片市场让我来做。关于空塑箱问题，这些空塑箱不是XXX的，要是从XXX购买是23.4元一件，包括箱子和12个空瓶，从上诉人处购买是因为他那里有部分不是XXX厂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弄的，15元一件比较便宜。关于上诉人所说的空塑、展示柜，部分在终端店，部分在康XX处，但所有这些物品根本没有跟我做交接，也没有转移占有，没有交付给我，我现在所使用的空塑、展示柜全部都是我从酒厂购买的。请求二审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闫XX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判令解除康XX与闫XX之间签订的买卖合同，康XX返还货款108836元并承担本案诉讼费用。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康XX系前XXX（赤峰）有限公司巴林左旗地区代理商，2019年5月26日闫XX、康XX口头约定，康XX卖给闫XX空塑、274件酒和展示柜等物，货款79900元，该款闫XX已经支付给康XX，康XX只给闫XX274件酒，价款7760元，其余价值72140元的货物康XX至今未交付闫XX。另外在2019年5月19日至2019年5月20日康XX从XXX（赤峰）有限公司购买酒占用了该公司给闫XX的返利款33936元，至今未给付。一审法院认为，闫XX、康XX之间已经形成了买卖合同关系，合同双方应该按买卖合同的约定各自履行义务。闫XX已经把货款支付给康XX，康XX应履行交付货物的义务。闫XX诉称，货物价款及欠康XX的3000元运费合计113857元，扣除康XX占用的33936元后支付了康XX79900元，康XX主张货款为79900元。因闫XX未提交相关有效证据证明其主张，根据有关法律规定，认定康XX认可的货物款为79900元，不支持闫XX的主张。闫XX要求解除买卖合同，全额返还货款，因该合同已经履行了一部分，部分货物康XX以实际行为表示拒绝履行，故应解除未履行部分，并返还该未履行部分的货款。闫XX主张康XX274件酒的部分包装箱未交付，但未提出证据予以证明自己的主张，不予支持该项请求。闫XX主张274件酒共六个品种，其中10度精品118件2000元、荞干15件555元、六连包易拉罐35件1400元、菊花酒6件216元、风度听79件2686元、红听21件903元，总计7760元，康XX辩称，具体种类记不清了，但274件酒价格是10960元。闫XX的主张详细具体，康XX有义务举证予以反驳，但康XX未举证证明自己的主张，故不予支持康XX的主张，应支持闫XX的主张。康XX主张关于买卖合同的标的物全部已交付，闫XX不予认可。依据查明的事实，双方达成买卖合意后闫XX及时支付货款，康XX应在合理的时间内将标的物交给闫XX，但康XX仅交付274件酒，其余的货物分散在近二百个经销商店中，康XX应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通知合法占有，该货物的所有权已经转移到闫XX的名下。康XX既未向闫XX交付相关代表所有权的任何证明，又未通知占有人有关所有权转移事项，故认定该部分货物康XX未交付给闫XX。根据康XX的陈述、双方通话录音能够证明康XX以实际行为拒绝履行交付货物的义务。闫XX所主张的康XX从XXX（赤峰）有限公司购买酒时占用了该公司应支付给闫XX的返利款33936元，康XX对此予以承认，康XX提供一份2019年5月27日给闫XX微信转账2000元的证据，该微信转账时康XX在微信转账备注中备注了“所有酒款已清”字样，称其余款以现金形式支付给了闫XX。闫XX对康XX此主张不予认可，该2000元的酒款与该返利款无关。因康XX未提交证据证明自己的主张，一审法院认为该返利款康XX未支付给闫XX，但该款与要求解除买卖合同无关，故不予处理，闫XX可以另行主张。综上所述，应依法解除闫XX、康XX之间未转移货物部分的买卖合同，对已经交付货物的买卖合同予以保护。故买卖总价款79900元扣除已经交付货物的价款7760元，剩余款72140元康XX予以返还闫XX。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九十四条、第一百三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规定，判决：一、闫XX与康XX之间的买卖合同未履行部分予以解除。二、康XX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支付给闫XX合同未履行部分的价款72140元。三、驳回闫XX的其他诉讼请求。
二审期间，康XX向本院提交以下证据：一、康XX统计的现有48家终端经销商正在使用的原属于康XX的空塑及展示柜明细2页，欲证明：这48家终端店所使用的空塑346件、展示柜17台被闫XX控制，正常经营使用中，应视为已经交付。这只是已交付空塑及展示柜的一部分，另外还有160家店仍然正常使用着康XX的空塑及展示柜，也应视为已交付给闫XX。二、2019年11月21日康XX与谷XX以及曾经为康XX管账的李XX与李XX的通话录音各一份，欲证明：谷XX、李XX是原来给康XX往终端店送酒的人，现在二人都在给闫XX送酒，通过录音能证实，康XX与闫XX交接时，谷XX当时占有的空塑大约是923件，李XX占有剩下的空塑大概是800余件，1785件空塑已经全部交付给闫XX了。
闫XX质证认为，一、对真实性有异议，跟本案没有关联，其中有些店已经关门了，比如说爵士音乐烧吧、西拉沐沦酒店都已经关门一个多月了，草原牧都已经关门一年多了，前段时间才刚开的业，明细是康XX自己统计的，不予认可，并且康XX说的展示柜，他已经自己往回清理了。二、确实是谷XX和李XX的录音，对李XX与李XX通话录音有异议，在录音中李XX始终在诱导李XX，另外李XX跟康XX是商业伙伴关系，具有倾向性。闫XX确实雇佣谷XX、李XX，但是他俩没有给闫XX箱子，他俩跟康XX之间如何交接，那是他们之间的账，跟闫XX没有任何关系，闫XX跟康XX未作交接。
闫XX向本院提交以下证据：一、随货同行单21枚，欲证明：闫XX所使用的空塑是从XXX公司购买的，不是来源于康XX。二、购买展示柜的收据6枚、随货同行单1枚、押金结算凭证2枚，欲证明：闫XX所使用的展示柜是自己购买的，不是来源于康XX，这24台展示柜全是新的，旧的还有十几台，是在二手市场购买的，提供不了票据。三、展示柜借用条21枚，欲证明：这些都是终端店借用闫XX展示柜而出具的借据，证明现在终端店所使用的展示柜都是闫XX后来投入，而不是康XX所说用他的。四、谷XX出具的欠据2枚、李XX出具的欠据1枚，欲证明：所有终端店使用的空塑箱，都是闫XX借给两位送酒人谷XX、李XX的，谷XX是999件，李XX是1005件。
康XX质证认为，一、对真实性无异议，关联性有异议，5月23日这枚单据是闫XX初次接管市场进货所用的箱子，第二次进货时间到了6月4日，这期间相差11天，当时每天啤酒销售量300到400件，在这么长间隔期，如果没有康XX的1785件空塑填充，闫XX没法正常经营。在接手康XX的啤酒经营区域之前，闫XX也有自己的营销区域，其自营区域也需要啤酒空塑和展示柜，单据里所包含的空塑可能只是针对其自营区域。二、对6枚收据的真实性不认可，不符合证据要件，对后3枚单据真实性认可，但也不排除其用于自营区域，其中5月21日那三台肯定用于其自营区域，因为当时双方还没有进行交易。三、每年送酒都会有新的展示柜投入，其后期投入也是闫XX自己经营所需，不能证明康XX没有交付给他展示柜，并且200多家终端店15台展示柜远远不够。四、该组证据均为复印件，不进行质证，跟本案也无关联性。
本院对上述证据在本案中的证明效力结合本案其他证据综合认证。除此，双方未向本院提交其他新的证据。
经本院审理查明，闫XX系XXX（赤峰）有限公司巴林左旗隆昌地区代理商，康XX系XXX（赤峰）有限公司巴林左旗林东XX前代理商。2019年5月19日，康XX从XXX（赤峰）有限公司购买酒占用了该公司给闫XX的返利款33936元。2019年5月26日，闫XX、康XX口头达成买卖合同，康XX卖给闫XX空塑、274件酒和展示柜等物。同日，闫XX通过微信向康XX转账79900元，康XX向闫XX出具等额收据一枚，用途一栏记载：“空塑款+库内274件酒款、展示柜款”。2019年5月27日，康XX通过微信向闫XX转账2000元，转账时，康XX备注“所有酒款以清”。
一审中，闫XX称，双方买卖合同标的物及价款包括空塑（啤酒箱、瓶）2383套×23.4元＝55762元，1289套×15元＝19335元，合计75097元；展示柜40台×700元＝28000元；274件酒，具体为118件10度精品件2000元、15件荞干555元、35件六连包易拉罐1400元、6件菊花酒216元、79件风度听2686元、21件红听903元，酒款共计7760元，以上共计110857元。因其欠康XX运费3000元，康XX占用其返利款33936元，与上述货款合并计算后，闫XX须付给康XX79921元，最终实际给付79900元。闫XX还称，上述货物中，库存的274件酒，康XX留下了118件，给其转了2000元，剩余156件酒由其拉回。康XX则称，79900元包括空塑1785件、274件听酒和纸箱酒合价10960元、展示柜18台，货物均已交付给闫XX。二审中，闫XX称，其所诉请给付的108836元计算过程为：闫XX微信支付79900元加上康XX欠返利款33936元，减去康XX所转118件酒款2000元以及闫XX欠康XX的运费3000元。康XX称，79900元包括空塑1785件，每件25元，274件酒10960元，26台左右展示柜，每台1300元。
以上事实，有闫XX提交的收据、微信转账记录截图、通话录音、XXX开票情况日报表、结算清单、随货同行单、押金结算凭证、申请证人张某出庭所作证言，康XX提交的微信转账记录截图以及双方当事人陈述等证据在卷佐证，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第二审人民法院应当围绕当事人的上诉请求进行审理，根据康XX的上诉理由，对本案具体分析如下：
首先，关于一审法院是否超出原告诉讼请求裁判的问题。康XX主张闫XX的诉讼请求是撤销合同，而一审法院按部分解除进行裁判，违反了不告不理的原则。经审查闫XX起诉状、一审期间两次庭审笔录，未发现闫XX诉请撤销合同的记载；在第二次庭审时，闫XX明确表述要求解除合同，故一审法院判令解除双方合同未履行部分，未超出闫XX诉讼请求。
其次，关于双方买卖合同标的物如何确定的问题。康XX主张合同标的物还包括啤酒销售代理权，对此，闫XX不予认可；康XX所出具涉案收据上未有相应记载；康XX亦不能提供证据证明该主张，故本院不予采纳。一审法院根据收据内容，结合双方陈述，将合同标的物确定为空塑、274件酒和展示柜等物，并无不当。
最后，关于涉案空塑及展示柜是否交付的问题。康XX一审申请出庭作证的证人李XX所作证言，二审所提交的其自行统计的明细表、其与谷XX及李XX与李XX的通话录音等证据均不足以证明空塑及展示柜已实际交付给闫XX。双方交易时，闫XX即系XXX隆昌地区代理商，且从闫XX所举证据来看，在此时间前后闫XX又购进部分空塑及展示柜，故仅从其接手并正常经营XXX林东地区销售代理业务的事实，并不能得出康XX就涉案空塑及展示柜已交付到位的结论。基于以上分析，一审法院结合闫XX与康XX的通话录音，认定康XX拒绝交付涉案空塑及展示柜，并判令康XX返还该部分货物的相应价款，并无不当。
需要指出的是，闫XX主张双方买卖合同的货款除康XX实际收取的79900元，还包括康XX占用闫XX的返利款33936元与闫XX欠康XX的运费3000元相折抵计算后的款项，对此康XX不予认可，买卖合同收款收据上亦无记载，本案就返利款及运费给付问题不予处理，双方可另案解决。一审判决对返利款问题不予处理正确，但同时又在“查明事实”及“本院认为”部分认定返利款康XX未给付闫XX，对此，本院认为，既然对返利款问题不予处理，就不应对该款康XX是否给付闫XX作出认定，故对该部分内容，本院二审予以撤销。
综上，康XX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认定事实及论理虽有瑕疵，但判决结果正确。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三百三十四条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1798元，由康XX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