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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沿街222号访记》原文

发布者:高占强律师|时间:2019年11月13日|分类:工程建筑 |340人看过

《西河沿街222号访记》原文
作者:高占强律师
  就要到清明节了,心中不免生出些许的失落与哀伤。一来是由于这个节日的气氛,二来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原因。我代理的西河沿街222号房屋拆迁一案,虽然法院对建委的行为作了最大的宽容,可是宣武区建委还是上诉了,而且本案第三人宣武区市政管委也上诉了,作为一名普通的律师,在终审判决出来之前,我有一种莫名的无助与无奈。我的经历告诉我,行政诉讼,不管你证据多么充分扎实,也不管你的论证怎样有条有理,由于某些因素的影响,你同你的当事人最后可能还是要面对败诉的结局。
  这是新中国建立后“清明节”第一次被定为法定假日,我们的中央政府也越来越强化我们民族自己的生活习俗。我们可以用整整一天的时间,来缅怀祖先的丰功伟绩,来感叹我们民族辉煌灿烂的文明史。这让我感到一丝喜悦,于是,决定再去西河沿街222号走一走,我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常去西河沿街222号我友善的当事人家看看。
  “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不错,刚蒙蒙亮的时候,天空就小哭了一阵,一过正午,就又落起泪来。
  我离西河沿街222号越来越近了,老远就能看到画在大门外两边墙上大红大紫的生、旦、净、末、丑的脸谱,大门两侧是三面雕花的门墩,穿过宽阔的约莫六米长的门道,就来到了院内。我在院中来回走着,不时用手轻轻拍拍墙面、叩叩木门。我知道,一个家族的起起落落,一代代主人的喜喜悲悲,都在这里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我很仔细地浏览着褪了色的一砖一瓦,打量着每一根脱漆的木柱、每一道磨光了的台阶,最后,我的目光凝注在后院被打通拆除的西墙上,在最终的判决出来之前,我不知道这个硕大的伤口将会愈合,还是……。我不敢想。太多的文物,已经在人们的遗憾声中被毁掉了。
  西河沿街222号,原来被附近的人们称为“林家大院”,是一座四进的“田”字形院落,坐南朝北,兴建时,举头目接雄壮辉煌的古北京城墙。一进门是前院,在前院左侧与前院比肩的是西院,穿过中堂是中院,再右转前行,走过一段门廊,就是后院。院主人介绍,过去,中院的正房和左右厢房都是二层的建筑,与前院高起的门楼,构筑起前中等高、西后看齐的东高西低的四院格局。此种构造,或许与中国古代的“五行之说”有某种契合,按五行之理,西(或西北)方主“金”,“金”,象征着财源,这种“田”字形院落、东高西低的构造,大致象一个方塘,水从西边进,却不能从东边流出,于是,各路来的财源便都储存在了“田”字形方塘似的高墙大院之内,而且,随着岁月的流失,财源越聚越多,所以,整个家族就可以昌盛不衰。
  雨还在下着。我走上门楼的长廊,迎面的木龛上,三百年前建造时雕刻的“寿”字,醒然在目,它象一个吉祥符,护佑着这座“田”字形的老院,经历数不尽的雨打风吹、雪压霜冻,一直支撑到今天。这里是前院,门楼下面就是我的当事人的房屋。从北京市文物局在网上公布的《正乙祠保护范围及建设控制地带》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我的当事人的房屋与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正乙祠的绘图用色均为红色,即按照“图例”的说明都是文物建筑。可现如今,一场为了判断我的当事人居住的房屋究竟是不是文物保护院落的诉讼却还在进行。转过身来,眼下是纺锤套珠为柃的精制长廊,面前是对比鲜明的两座建筑。左边是翻修一新的正乙祠,朱红色鲜亮生动,右边脚下前方是“林家大院”,饱经数百年沧桑容貌渐颓,暗灰色淡雅沉稳。一边是旧貌换新颜的喜悦,一边是岁月雕刻洗礼后的淡悲,此时,我真的分辨不清到底哪一个更应该叫做文物。
  西院的枣树上,有四只林家养的鸽子在沐浴着春雨,就如同前、中、后、西四个院落的老屋一样,每当春来的时候,就一起聆听着复苏的雨声。我的眼中开始落泪,我怕当又一个春天到来时,在这里听雨的只剩下找不到家的鸽子。
  推开一扇门,走进门楼的一间,木制的墙围上的雕花,被厚厚的各种年代的纸张糊满。转动门楼上木制的古老百叶窗,向远方望去,当年左前方的和平门,如今只剩下一个地理名词,被写在公交车和地铁的站牌上。被叫做“西河”的老北京城墙外的护城河的一段,命运要比和平门更为不幸,连作为地理名词被符号化标注的机会也没有,早已走进岁月的记忆里了。
  雨下的更大了,我的外套向体内渗着雨水的微凉。从西河沿街222号出来,一阵阵酸涩向心头涌来,仿佛是要跟这个老院作最后的道别。从接受院主人的委托到现在,八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尽管我一直在努力,但这座院落的命运仍然存废难料。我曾经几次来这里,但这一次催生的春雨,却浸凉了我曾经满含希望的心,我有说不出的悲哀。
  刚出门,就能看到正乙祠的正前方京剧名家“裘派”的创始人裘少荣的故居,大概是因为“文物保护”的原因,现在也被装饰一新了。去敲右邻正乙祠鲜亮的朱红色大门,门开了,一个很和善的声音告诉我,现在不能进,等“五一节”正式对外开放。忽然,一阵的恐惧袭上心头,行政诉讼二审的审理期限为两个月,估计五一前,决定“林家大院”存废的判决已经下来了,真怕当正乙祠往日的锣鼓声,在沉寂了半个多世纪以后,又一次敲响喧闹的泛着新漆颜色的戏台时,陪伴它三百年的“林家大院”被拆除的斧凿之声也同时不合节拍地叮当起来。
  天空还在流泪,看样子是停不下来了。其实,我何尝不想找个僻静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在陌生的人群中,我强抑着委屈。和许多文物保护志愿者一样,在作出了最后的努力后,却还是无法阻止拆毁文物的行为时,纵使泪水大过雨水,可谁又能理解他们心中的苦楚。
  随着不同类型的古建筑的被拆除,当一个又一个清明节到来时,我们用来凭吊祖先的依托越来越少了。我想,许多年后,当我们的子孙在这样一个怀古的日子里,先辈们创造的一切大都已荡然无存,不知他们将怎样寄托他们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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