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言轻的小律师

易胜华

很多年轻律师跟我讲起他们在公检法办事时的遭遇：在各种场合，尤其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被司法人员不留情面地训斥：你是律师吗？你学没学过法律呀？你司法考试怎么过的呀？

跟司法人员沟通意见，对方正眼都不瞅自己，一脸的不屑，更别说采纳你的意见。这也就算了，有时候吹毛求疵，各种刁难。立案、阅卷、会见，不来回折腾几次根本办不成。甚至还有明目张胆的偏袒、敲诈、威胁……

以上种种境遇，顿时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律师这个职业。有不少新人在遭遇这些挫折磨难后，选择了放弃律师职业，转而考公务员，或者做法务。

而这一切，是绝大多数律师的必经之路。除非是官二代、富二代、律二代，否则谁难免都要挨上这几刀。这就是“人微言轻”的代价。只有我们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分量，才能改变这种状况。

在“人微言轻”的阶段，怎样才能得到司法人员的尊重，维护我们作为小律师的尊严呢？

第一点，刀枪不入。

既然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把它当真。年轻的代价就是受人嘲讽和打击，韩信当年也受过胯下之辱。今日遭受的苦难，要化作前行的动力，而不是扎向轮胎的铁钉。生气也没用。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只是让自己成为撞向石头的鸡蛋。

第二点，不要谄媚。

很多年轻律师在司法人员面前，就像抽掉了脊梁骨一样，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你越是这样，越无法得到对方的尊重。这种姿态已经给双方的关系做了一个定位，他在上、你在下，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扮太监宫女，对方当然就扮皇上了。

当然也不要盛气凌人，好像与司法人员有不共戴天之仇。人家不欠你的。要有自信而阳光的微笑，礼节性的微笑。

有一次，我安排助手去某地与公安沟通某个案子上的事。这个助手个头不高，眼睛不大，笑起来真像挺好欺负的。我反复叮嘱他：“笑的时候，要保持冷漠的礼貌。”

他琢磨了半天，还是跑来问我：“怎么才能笑出这个样子来？”

我说：“嘴角上扬，不要眯眼，不要弯腰，那就行了。”

第三点，打铁还要自身硬。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实力，而填补实力欠缺、获得尊重的唯一办法就是：认真。

我刚执业的时候，还是小城市的小律师，公检法都不认识我，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是饱受屈辱。

然而，我每一个案子都非常认真，阅卷的时候注重每一个细节，查资料的时候，穷尽一切可能。公检法盘问我一些内容，我对答如流，丝丝入扣，有理有据，他们挑不出我任何毛病，从此以后对我刮目相看。

有一次去外地开庭，提交手续的时候，女法官也是一脸的嫌弃，明确告诉我：“这个案子你有什么可辩护的？再怎么辩解，也要判十年以上的。”

我不跟她争论，皮笑肉不笑地交上了我几百页的质证意见、辩护词和查找的各种相关资料。女法官一脸惊讶。后来，这个案子检察院撤诉了。

既年轻，又无背景，也没实力，还不认真。那么，“人微言轻”将是你整个律师生涯挥之不去的阴影，永远相伴。无论挣到多少钱，都不会开心。

2018年10月19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