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与改良，无罪与罪轻

易胜华

前两天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突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比喻：无罪辩护就像革命，罪轻辩护就像改良。

革命很容易，成功却很难。就像无罪辩护。

革命就是砸烂旧世界。破坏永远比建设要容易得多。但是，破坏性的行为，也会遇到很多的阻力。革命的启动是容易的，最终获得胜利，却是很不容易的。

无罪辩护也是这样。做律师刚入行的时候，每一个刑事案件都恨不能做无罪辩护。因为每一个案子都不是完美的，只要愿意，新手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根据“疑罪从无”的刑事辩护第一定律，当然可以得出无罪的结论。尤其是程序上的毛病，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主张“程序正义优先”的律师，如果不做无罪辩护，简直觉得自己没有职业道德。

无罪辩护做起来过瘾，最终被采纳的概率很小。革命成功了当然是称王称帝，无罪辩护成功了，也可以成名成家。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无罪辩护成功的案件，需要多少个无罪辩护失败的案件来铺垫。那些被牺牲掉的战士或当事人，为什么要成为你的炮灰呢？

罪轻辩护就像改良。改良也分两种，虚张声势的和大刀阔斧的。后者其实就是没有硝烟的革命。

罪轻辩护也有不痛不痒的，初犯偶犯，认罪悔罪。这种辩护毫无意义，令人失望。

还有一种罪轻辩护，就是披着罪轻外皮的无罪辩护。每一刀都捅在案件的要害上。化繁为简，把真相一层层地剥开，展示出来。拨开迷雾，寻找到控辩双方利益的均衡点。实事求是，既坚持原则，又不吹毛求疵。这种辩护，是改良的、建设性的，工作量和难度远远超过破坏性的无罪辩护。

选择革命，还是选择改良，要看时机成熟与否，必要与否。否则，革命就是瞎胡闹，改良就是苟延残喘。

选择无罪辩护还是罪轻辩护，关键还是案件本身是否达到了一定的要求。否则，就是不负责任的偷懒，就是罔顾事实的妥协。

2018年4月14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