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根钢筋都充满法律 ——作于《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颁布施行之际

每根钢筋都充满法律

——作于《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颁布施行之际

四川发现律师事务所  苏发钧律师

“每根钢筋都充满法律”是西方的一句法谚，其含义是建筑工程施工者要严格按照设计的要求使用钢筋、规范施工，不得偷工减料，以保证建筑工程的质量，从而保障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汶川8级大地震，其实是对灾区建筑工程质量的一次考验，比任何一次政府部门的人为抽检都更为彻底、更为透明、更为公正。

在地震烈度高达11度的重灾区，我们不能说垮塌的房屋就一定存在质量问题；但是，那些暴露在世人面前的钢筋明显偏少、偏细，混凝土呈碎粉状的断壁残垣已经向我们昭示，它们组合而成的建筑物不仅未能充当呵护人类的坚实卫士，却令人痛心地成了人类生命的超级杀手。

毋庸置疑，质量问题就是生命问题，生命问题就是责任问题，责任问题就是法律问题。

在铺天盖地的民间议论和媒体报道中，罹难者亲属的愤怒和社会公众的责问共同指向的罪魁祸首，并非脆弱的房屋和狰狞的废墟，而是这些冷冰冰的物件背后的建筑市场生态食物链中的那些贪婪之徒，以及他们之间的肮脏交易。

痛定思痛，是到猛药清除建筑业积弊的时候了。国务院以前所未有的立法效率颁布施行的《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明令禁止建设、勘察、设计、施工、监理单位在重建中降低建设工程质量，造成安全隐患，违者将被追究行政甚至刑事责任，并责令有关部门及时开展对重大重建项目的事中稽察和对重建资金、物资的跟踪审计，并严把竣工验收关，杜绝“豆腐渣”工程。国家给灾后重建参与者上了一道紧箍咒。

不可否认，建设工程施工单位在这个链条中往往处于弱势地位，他们面对僧多粥少的残酷现实，有太多的苦楚和无奈。有鉴于此，“条例”重申政府及其部门在重建中不得拖欠工程款，或者明示、暗示违反抗震设防要求和工程建设强制性标准，降低建设工程质量，否则也将追究行政甚至刑事责任；同时，重建资金来源渠道的多元化和各项优惠政策的配套跟进，拖欠工程款的建筑业顽症有望得到缓解，民工跳楼将不再频频见诸媒体。

质量！质量！关键是质量！

我国原已制定的法规和新鲜出炉的条例，都把建筑工程质量是否合格作为法院判定争议各方是非曲直的分水岭。只要抓住了工程质量这根生命线，施工方就能够挺直腰杆，在被动中把握主动，在软弱中显示强硬。

低价中标是招标投标的游戏规则，在竞争激烈的建筑市场，中标者也只能获得微薄的利润，有的甚至无利可图。但是，这不应成为牺牲工程质量的理由。破解低价中标的钥匙则是勤签证和高索赔。施工方应在确保工程质量的前提之下，要敢于、善于与工程业主进行绵里藏针式的周旋博弈，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必要时不惜拿起法律作为武器，敦促其严格守法和履约，合同价内的亏空可能在合同价外补偿，以求劳动付出能够获得对等回报。

西方国家的工程承包公司一贯奉行把建筑物当作艺术品来雕琢，但对应得报酬却当仁不让、寸土必争。有的公司70%以上的员工都拥有律师资格，他们熟悉本国法律并研究工程所在国的法律，主要处理工程签证、索赔事宜，索赔成功率几近百分之百。日本、韩国的建筑公司莫不如此。

然而，国内一些建筑企业常常本末倒置、因小失大：一方面溃败于本应坚守的质量底线，陷入巨大的法律风险；另一方面却将本该收入囊中的可得利益拱手相让，蒙受不菲的经济损失。

法律是权利义务的复合体，是行为规范的指南针。法律设定的雷区不能随意踩踏，法律赋予的权利不要轻言放弃，这才是市场主体在法治社会应当遵循的行为准则。

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是国家强力监控下的市场化运作，重建资金大多来自于政府拨款和社会捐助，都是不得伸手“高压线”，灾区不仅应当而且完全可能成为规范实施法律法规的一片净土，也是建设工程勘察、设计、施工、监理单位等重建参与各方谋求改变市场格局的重要契机。

我们期待，一个公平的、互动的、健康的建筑市场新秩序，不久的将来会在地震灾区显现。若能借此良机，及时修法和严格执法双管齐下，将这一崭新秩序辐射到地震灾区之外的全国市场，则是人民之幸！国家之幸！

（作者简介：苏发钧律师是最高人民检察院表彰的民事行政检察咨询网优秀专家，成都市司法局、成都市律师协会评定的“成都市优秀律师”，现任四川发现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疑难案件研究中心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