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观点分析

上诉人中XX公司（以下简称中XX公司）因与被上诉人韩XX、韩XX、杨XX买卖合同纠纷一案，不服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人民法院(2018)川0802民初278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8年7月30日立案受理，于2018年9月6日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上诉人中XX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陈XX、耿XX，被上诉人韩XX、韩XX以及被上诉人韩XX与杨XX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魏XX均到庭参加了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中XX公司上诉请求：撤销一审判决，改判驳回被上诉人韩XX的诉讼请求；一、二审诉讼费由被上诉人承担。理由:一审中韩XX提供的过磅单、材料验收单仅能证明车号为川Ｓ×××××和运送人为韩XX，证明其驾驶川Ｓ×××××向上诉人运送过砂石材料，是履行合同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合同的相对人，上诉人与其没有形成合同上的权利义务关系。本案中上诉人与被上诉人韩XX签订了书面合同，没有与被上诉人韩XX签订过合同。一审法院按上诉人与被上诉人韩XX签订的合同单价判决错误。
韩XX答辩称，一审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上诉人的上诉理由不成立，依法应当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被上诉人韩XX向上诉人供砂石，上诉人收到砂石，用于该上诉人公司的工地。上诉人也认为被上诉人驾驶车辆运输提供的砂石，上诉人公司向被上诉人提供了过磅单核收货凭证。上诉人辩称其与被上诉人韩XX签订了合同，认为其他被上诉人都受其合同约束，其他被上诉人只是参照该合同约定的价格各自独立进行供货、核算等，形成事实买卖关系。韩XX与其他被上诉人都是直接与上诉人发生的买卖合同关系，价款、质量等结算方法都是一致的。
韩XX与杨XX答辩称，一审没判决被上诉人韩XX与杨XX承担责任。2016年2月6日给韩XX和韩XX各2万元，共4万元。被上诉人韩XX不具有起诉资格，不享有诉权。没有证据证明运输车辆的所有权属韩XX，送货人是否享有买卖合同标的物的所有权，被上诉人韩XX应当按照合同约定支付相关费用。本案应当改判或者发回重审。且我方是签了合同的还有税费等，他们三人的钱我不知道该谁付，与我无关。
韩XX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三被告立即支付原告供货款及运费共计116175.87元及逾期付款利息（利息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从2015年12月12日韩XX办理以房抵债时起计算至付清之日止）；2.本案诉讼费用由三被告承担。
一审法院认定的案件事实：2015年9月28日，被告中XX公司下设的中XX公司兰渝铁路工程指挥部第二项目经理部（以下简称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与被告韩XX签订《临砂石料买卖合同》，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为合同的甲方，被告韩XX为合同的乙方，合同约定：乙方向甲方供应砂石，产品的综合单价为机砂（中粗）103元/立方米、河砂（自然中砂）113元/立方米、山碎石105元/立方米、碎石81元/立方米，总价款合计671350元；综合单价包含产品采购、装卸、运输、损耗、规费、资源税、税金、风险管理、利润及其他一切费用，甲方不再就本合同另行支付其他任何费用，乙方负责提供资源税完税证明，如果乙方无资源税证明，则由甲方代扣（1.5元/立方）代缴；结算数量以买方验收合格数量为准；合同履行期限（暂定）为2015年9月26日至2016年元月；交货地点为甲方指定的施工地点或场地，交货方式为汽车运输；产品由甲方指定人员进行现场接收（指定收货人为：唐XX、李X、代XX）；货款一次性支付，转账支付至乙方银行账户。该合同还对质量与技术标准、计量方法、违约责任等进行了约定。
2015年10月至12月，原告与被告韩XX均向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承建的兰渝铁路广元XX工程供应砂石。
2015年11月20日、2015年12月15日，被告韩XX在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出具的数张汇总表的“送货单位负责人”处签字，对向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供应的水洗砂、碎石的磅单号、车号、货物名称、规格、结算重量、过磅时间等进行了确认，该表“收货单位验收人”处签字的为唐XX，“收货单位复核人”处签字的为代XX，汇总表中载明的车号有川Ｓ×××××、渝Ａ×××××、川Ｓ×××××、渝Ｂ×××××、川Ｈ×××××。上述汇总表是被告中XX公司和被告韩XX之间结算并支付货款的依据。
2016年3月16日，被告韩XX、杨XX登记结婚。
2016年3月17日，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与被告韩XX签订《合同封帐协议》，协议约定：韩XX所供应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的砂石料已于2016年元月20日全部决算完毕，货款决算总价款612605.50元，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已支付货款220000元，尚余砂石料款392605.50元。
2016年12月，被告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使用以房抵债的方式向被告韩XX抵偿35万元货款。
2017年1月25日，被告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向被告韩XX支付余下货款25237.9元，扣除被告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为被告韩XX代扣代缴的按1.5元/立方米的资源税后，被告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已向被告韩XX付清货款决算总价款612605.50元。
此后，经原告催收，二被告均未向原告支付款项。
另查明，原告于2015年7月13日至2016年7月13日将车牌号为川Ｓ×××××的红色豪沃自卸货车一辆挂靠在达州市XX公司名下，并用该车于2015年10月至2015年12月期间向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搅拌站供应砂石材料，其中，供应砂（中粗）的数量为1008.82吨，供应碎石的数量为967.36吨。原告持有的材料验收单和称重过磅单与被告韩XX持有的样式一致，材料验收单的“验收人”处和称重过磅单的“司磅员”处签字的均为唐XX。
还查明，本案所涉的材料根据被告中XX公司的折算系数，以重量（吨）除以1.6得出砂（中粗）的方量（立方米），以重量（吨）除以1.52得出碎石的方量（立方米）。
一审法院认为，原告向被告中XX公司下设的中铁八局兰渝铁路第二项目部供应砂石，原告与被告中XX公司虽未签订书面合同，但建立了事实上的买卖合同关系，该买卖合同关系的建立系双方真实意思表示，且不违反国家法律规定，合法有效，双方均应按照合同的约定履行义务。原告依照约定向被告中XX公司供应了砂石，被告中XX公司未向原告支付相应价款，过错在于被告中XX公司，被告中XX公司应当向原告支付砂石货款并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被告中XX公司虽辩称其与原告之间不存在合同关系，而是与被告韩XX建立了买卖合同关系，但被告中XX公司与被告韩XX进行结算的依据为汇总表，该表中载明的送货车辆包含有原告所挂靠使用的车牌号，该表中被告中XX公司工作人员的签字与原告持有的过磅单、验收单上的签字及《临砂石料买卖合同》中约定的收货人员相一致，能够互相印证，足以证明原告与被告中XX公司之间建立了事实上的买卖合同关系，故被告中XX公司的该项辩称，不予采纳。原告要求被告中XX公司支付货款及逾期付款利息的诉讼请求，理由正当，合法有据，予以支持，但已由被告中XX公司代扣代缴的资源税等税费应由原告向被告中XX公司支付，因本案双方均未举证证明被告中XX公司为原告进行代扣代缴的资源税数额，无法直接在判决的款项中进行扣减，此部分费用由原告与被告中XX公司另行协商处理。同时，被告中XX公司支付给被告韩XX的货款中包含了本案原告的砂石货款，被告韩XX应予返还，被告韩XX也当庭表示愿意退还多领的费用，被告中XX公司可另行向被告韩XX主张，要求被告韩XX退还超领的部分货款。
关于货款金额的认定问题。原告向被告中XX公司供应砂（中粗）的数量为1008.82吨，供应碎石的数量为967.36吨，根据被告中XX公司的折算系数，其方量分别为砂（中粗）630.51立方米、碎石636.42立方米，再根据《临砂石料买卖合同》中确定的单价，经计算，原告所供砂的货款金额为630.51立方米×103元/立方米＝64942.53元，碎石的货款金额为636.42立方米×81元/立方米＝51550.02元，则货款总金额为116492.55元。原告主张的货款金额为116175.87元，未超出货款总金额，系原告对自身权益的合法处置，予以确认。
关于逾期利息的计算标准问题。由于原告与被告中XX公司未对违约责任进行约定，被告中XX公司未直接与原告进行结算，原告也未授权被告韩XX代为进行结算，故逾期利息不应从原告主张的2015年12月12日被告韩XX办理以房抵债之日起计算，酌情将逾期利息计算标准调整为从原告起诉主张权利之日起即2018年1月17日起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至付清之日。
关于原告要求被告韩XX、杨XX承担共同支付责任的问题。原告系与被告中XX公司建立的买卖合同关系，与被告韩XX、杨XX之间并未建立合同关系，原告应向合同相对方即被告中XX公司主张权利，被告韩XX超领的部分货款由被告韩XX与被告中XX公司另行处理，同时，也无证据证明被告韩XX与原告存在合伙关系或原告授权被告韩XX代为结算、收取货款，故原告要求被告韩XX、杨XX承担共同支付责任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关于原告的主体资格问题。二被告辩称原告不是运货车辆的所有权人，其诉讼主体不适格，但原告举证了其挂靠车辆的相关证据，原告即使不是车辆的所有权人，也有权使用该车辆运输货物，进行买卖活动，其是否是车辆的所有权人不影响本案买卖合同的效力，故二被告的该项辩称，不予采纳。
综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第一百七十六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八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八条第一款、第四十四条第一款、第六十条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条、第一百零九条、第一百一十三条第一款、第一百三十条、第一百五十九条之规定，判决：一、被告中XX公司向原告韩XX支付砂石货款116175.87元及逾期利息（利息从2018年1月17日起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至付清之日止），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付清。二、驳回原告韩XX的其他诉讼请求。
二审期间，被上诉人韩XX与杨XX出示证据：韩XX农业银行的交易流水清单。证实，2016年2月6日韩XX以农业银行卡号62×××74向韩XX的银行卡62×××74账号转支3万元；同时，向韩XX的银行卡62×××14账号转支2万元。被上诉人韩XX、韩XX质证认为，转钱是事实，但不是砂石款，是韩XX还我们的借款。
二审查明，被上诉人韩XX、韩XX、韩XX向一审法院出示的其与上诉人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及与韩XX的通话记录，证实上诉人与韩XX签订买卖合同后，韩XX、韩XX、韩XX认为之前均是供货人，现在由韩XX个人供货不公平，故用车辆阻挡工地，在当地派出所主持三方调解，上诉人与韩XX签订买卖合同，四人均以该合同进行供货，由韩XX统一结算。上诉人兰渝铁路工程指挥部第十项目部于2015年10月27日代上诉人向被上诉人韩XX支付沙石款5万元，2015年10月30日支付9万元，2016年1月30日支付8万元，2016年12月31日以房抵债的方式支付35万元，2017年1月25日支付25237.90元，扣除韩XX矿产资源税17367.60元，共计支付612605.50元。2016年2月6日韩XX以农业银行卡号62×××74向韩XX的银行卡62×××74账号转支3万元。
本院认为，被上诉人韩XX既是运输车辆的驾驶人员，又是车辆的实际车主，同时持有上诉人出具的材料验收单和称重过磅单，其具备主张货款的主体资格。
被上诉人韩XX系上诉人工地的实际供货人，其与上诉人建立了买卖关系。但根据当地派出所协调，仅由被上诉人韩XX与上诉人签订合同，所有供货人的货款均由被上诉人韩XX与上诉人统一结算，被上诉人韩XX在与上诉人结算后，再将被上诉人韩XX等人的货款支付给被上诉人韩XX等。被上诉人韩XX等分别以上诉人与被上诉人韩XX汇总表中载明的车号有川Ｓ×××××、川Ｓ×××××、渝Ａ×××××向上诉人施工的工地供应砂石，合同履行完毕后，上诉人将包括被上诉人韩XX等供应的砂石款结算给了被上诉人韩XX，货款已支付完毕。被上诉人韩XX等将票据交由被上诉人韩XX统一与上诉人结账是自愿的，对被上诉人韩XX与上诉人的结算过程，从被上诉人韩XX自身提供的证据看，被上诉人韩XX等也是明知的。
被上诉人韩XX在与上诉人统一结算后，应当分别向被上诉人韩XX等支付相应的货款。被上诉人韩XX供货为1266.93m3(630.51+636.42),计货款116175.87元，扣除其应承担的资源税1900元（1266.93m3X1.5元/m3）和韩XX转账支付的3万元外，被上诉人韩XX还应向被上诉人韩XX支付84275.87元。被上诉人韩XX称转账支付的款项系还以前的借款，被上诉人韩XX不认可，而被上诉人韩XX又无其他证据佐证其说法，故对其辩解，本院不予采信。
综上，原审认定事实错误，上诉人的上诉理由成立，其关于不应承担本案民事责任的诉讼请求应予支持。被上诉人韩XX的货款应由被上诉人韩XX支付。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人民法院(2018)川0802民初278号民事判决；
二、被上诉人韩XX在本判决送达之日起十日内向被上诉人韩XX支付砂石货款84275.87元及逾期利息（利息从2018年1月17日起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至付清之日止）；
三、驳回被上诉人韩XX的其他诉讼请求。
如果被告未按本判决所确定的期限履行金钱给付义务，应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一审案件受理费1312元，由被上诉人韩XX负担1000元，由被上诉人韩XX负担312元；二审案件受理费2624元，由被上诉人韩XX负担1840元，由被上诉人韩XX负担784元。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