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新燕啄春泥·童年趣事

冬日暖阳，岁月如歌，在热闹喧哗的小吃一条街暨菜市口上，外婆拖着慢悠悠的步子，在小商贩处买菜、置办年货，她在这处瞅瞅，在那处看看，慢条斯理，手里提着备好的布袋子，随时准备将看上的商品收入囊中。

“您好哇，您身子骨看上去还是那么硬朗！”一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士和外婆寒暄道，他放下手里正在切面皮用的刀具，擦拭着流经面颊上的汗珠。

“你也好啊，佘顺。娃娃现在念书咋样了？”

“都在外面上大学呢，你们孙儿呢？L那家伙小时候可坏了！”

“也在外头念书呢，这些娃们都长大了。太快了，真是一辈人撵着一辈人走！”

...

听母亲叙述到这里，那是几年前的春节前夕，外婆经过菜市口，偶遇到从前在大院里值班的门卫叔叔，和他聊天。

“噢！我记得那个叔叔！小时候常在院子里玩儿，那个叔叔对我们这帮孩子可好了！”

十几年前，那个匪气外漏的“孩子帮”，在附近几个大院里都出了名......

L是孩子帮里最大的那个，担负着用“暗号”（一种口技，以舌头顶住上颚，猛力一弹，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呼唤大家的使命。那时孩子们都住在大院里的几栋家属楼上，彼此隔得不是很远，所以只要有一个孩子发出了暗号，那便是一呼百应，几栋楼里多处人家的窗前都会有孩子遥相呼应。霎时，大院里仿佛奏起了凌乱的交响乐，又像是陷阵杀敌前的冲锋号角，让大院里的大人们听后无不心烦意乱，而孩子们听后则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迅速杀往院里集结。平日里大人和孩子们顶多是周末才能听到这样的“集结令”，而逢年过节，放假期间，那便是从早到晚、日复一日的欢腾（闹腾）。院里的某位领导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打开窗子，在楼上大骂道：“你们都没有家吗？？？！！！”当时孩子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受了惊吓四下逃窜。事后反应过来，孩子们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因为这样一个小团队的每人都身扛M4A1、白钢、AWM、雷管等“杀伤性武器”（其实就是各类仿真玩具枪、炮仗...），居然被一个手无寸铁的“燕人张翼德”一声怒吼吓退，从那之后，那位领导便成了孩子帮的黑名单上第一人......

而孩子们喜欢门卫叔叔的原因是，孩子们胡闹闯祸时，门卫叔叔总会替他们兜着。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院里一栋楼的过道，放了一把火......

那是几个孩子在玩捉迷藏。当时，L和另外一个小伙伴为了不被找到，藏进了一处空置的纸箱子。这个纸箱子原被是用来装空调的，横放在单元楼一层的过道走廊里，箱子里很宽敞，俩小孩钻进去也不会感觉拥挤。过了很久，因为一直没有被其他小朋友找到，而箱子里又黑漆漆地，无聊之际，俩孩子拿出了玩炮仗用的火柴，擦亮一根又一根，倒立着插在箱子里的塑料泡沫上，看着火光。一点点星火慢慢汇聚到一起，越来越亮，黑暗中两个单纯稚嫩的脸庞欣喜不已。后来，那一团星火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俩倒霉孩子急着大喊门卫叔叔，叔叔跑过来，一看火势，连忙抱着高压水枪，对着楼道上下左右一顿狂冲...俩熊孩子也去找了小盆子，盛了水往里泼，一番激烈斗争后，终于灭了火。刚刚救了火的叔叔在一旁站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教训孩子们，满脸被烟熏得乌漆墨黑，几根头发也被燎着了，火星点点。

那是我童年里对门卫叔叔最深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真是一群熊孩子......

当然，这种闯祸总是极端个例，长大后觉得年味儿没有以前那么浓了，大抵还是因为如今过年都是按部就班地干活、吃饭、串门、睡觉、祈望来年诸事顺利，但却没有再像那时候一样，有那么多欢乐的游戏，真人枪战、藏电报、指天画星星、游戏王EX、放雷管等等，仿佛可以永远玩下去，永远都玩不腻。

昨儿跟姐姐、姐夫以及小外甥女一起去吃羊肉串，小外甥女悄悄在身后扔了一枚炮仗，响声吓了我一跳。看着小外甥女坏坏的笑，想起了曾经，我不就是拿炮仗吓唬人的那位吗？而现在，真是天道有轮回......

世界在变化，但仿佛一切都有轮回，都没有变。谁家新燕啄春泥？今年春暖归来的燕儿，可还是旧年采泥安窝的那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