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什么样的结局，才是离婚案的胜利？

在刚刚过去的金球奖颁奖典礼上，劳拉·佩恩凭借《婚姻故事》获得了最佳女配角奖，而她饰演的离婚女律师诺拉，在电影里呈现出一个颇受质疑的形象，令人不禁发问：什么样的结局，才是离婚案的胜利？

 《婚姻故事》里，丈夫查理是个导演，妻子妮可是个演员。当律师诺拉作为妮可的辩护人而掺进离婚事宜时，一切开始变得紧张，远在纽约的查理受到来自洛杉矶的诺拉电话威胁：他可能失去对孩子的监护权。 

诺拉甚至拒绝与查理直接对话，要他去找律师。当时妮可在好莱坞拍片，孩子跟着她在洛杉矶外婆家居住。而查理还在纽约，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他不得不一次次飞往洛杉矶，不得不聘请律师。 

查理遇到的第一个律师提出要雇私家侦探调查妮可，说如果对方是个完美的母亲他就赢不了官司。这个男律师确信诺拉的策略是：证明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男律师的“确信”是有先见的，查理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小细节被诺拉放大成令人不能容忍的问题和矛盾。当然，男律师用的也是同样的策略。法庭上两方律师唇枪舌剑，把对方当事人说得一无是处，敌对到势不两立。 

而查理和妮可一直认为，即便离了婚他们依然可以是朋友。法庭上的他们知道律师嘴里的并不是对方眼里的自己，尴尬地沉默。   

终于有一天，妮可忍不住去找查理，对他说她觉得事情闹得有点大了，为了她的律师费，她母亲把房子都抵押了。查理也苦笑着说，自己也快要破产了，原本计划的戏剧投资成了律师费，本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却把给孩子攒的大学费用都要耗进去。 

他们开始后悔请了律师，不仅因为高昂的律师费，更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离婚该是他们两个人自己面对的问题。

查理其实自始就不喜欢自己请的律师，那律师声称一切是为帮他赢得诉讼，手段却令他反感。他早前去找过一个为人真诚的老律师，妮可后来也抱怨他不该换掉那个老律师，他辩解说没办法，对付“无赖律师”，也只能雇“无赖律师”。 

查理口中的“无赖律师”，就是妮可的律师诺拉。诺拉在片中是个配角，然而导演似乎借这部影片，着意要探讨离婚律师的形象，和他们在离婚诉讼中的影响。 

诺拉是个怎样的律师？ 

将她推荐给妮可的朋友这样评价她：“她是个好律师，她帮我争到了丈夫项目费用的一半，她改变了我的人生。”第一次与诺拉见面，妮可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见过几个律师，都不喜欢他们。诺拉没有直接谈业务，先是谈起自己的孩子，接着谈起妮可的电影，谈起看过她的戏剧，看过她的演出，喜欢她的作品。 

距离就这样以闲聊的方式不知不觉被拉近。当妮可谈到丈夫，言语里带着对他的夸奖，诺拉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妮可的眼睛就红了，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离婚，只是内心总觉得委屈，觉得没被重视，诺拉一句话打到她的心坎上。妮可这一哭，诺拉立马脱了鞋坐到沙发上紧靠着她，抚摸着她的肩膀说知道她希望“过得更好”。诺拉又说，自己也离了婚，有个新男友，日子过得很幸福。她说如果妮可雇她，她会为了妮可的利益全力以赴——她曾代理过某著名歌星妻子的案子，帮妻子争到了那首歌一半的版权。 

的确，诺拉是个强势的女律师，她很有心机笼络当事人委托她，她也很有手段帮当事人争到更多的利益。 

然而，这是否就是好律师？

《婚姻故事》里的故事，似乎原本就不该以离婚为结局。电影的开场是一组很温暖的生活镜头，透过丈夫和妻子的眼睛，呈现的是对彼此自内到外的欣赏。当这组镜头停止，气氛开始变得有点严肃。原来他们是在接受离婚调解，电影呈现的是按调解员的要求写下的对对方的美好回忆。写完后，妻子妮可却忽然很有情绪，她拒绝读出，也拒绝听查理读，调解失败。然而即便是在面临离婚的感情冷淡期，在剧场，当妮可在台上演出，查理依然在台下感动。回到家，妮可也依然会询问他的看法，她依然在乎他的意见，他也依然想帮她。在她眼里，他是个才华横溢的导演，而她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演员。即便正式分居并开始了离婚事宜，从孩子嘴里知道她因停电关不上院子大门，他依然第一时间赶去解决，而她看到他的头发乱了，也依然提出帮他理发——他的头发，过去一直都是她理的。即便在离婚谈判桌上，当双方不得不一起点午餐，见他找不到合适的食物，她依然毫不犹豫地代选，叮嘱换上他喜欢的橄榄油和酱汁。当那几页纸被开始识字的儿子翻出来并好奇地读着，当查理接过来按儿子的要求读下去，读到“我见到他两秒不到就爱上了他，我会永远爱他，即便那已经没有意义……”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能成语。而她从另个房间出来，站在他们背后，眼睛也红了。那时，他们已经离婚。他是去接孩子的，律师诺拉以为妮可争到的监护权为55对45当作胜诉，然而妮可拒绝了。他们平等行使监护，他们也放弃了律师想要为之争取的分得对方奖金或演出费用一半的建议。影片结尾是一个特别温馨的镜头，查理去妮可那里接儿子，儿子已经不小了，但他还是喜欢抱着他，当他抱着儿子朝自己的车走去时，妮可喊住了他，她看到他的鞋带开了。她跑过去蹲下，轻轻拍拍他的腿，他抬了抬脚，任她把鞋带系上。这个结局令人欣慰，也令人遗憾，欣慰的是，他们有可能重新走到一起，遗憾的是，他们也许原就不该分开——如果他们当初接受调解，或自己坐下来面对问题的话。 

记得一个办理离婚案件的法官说过这样一段话：每个离婚案件都该被当成一堂课，在这堂课上法官和律师该是相同的立场，那就是少让孩子受到伤害，促进当事人在婚姻家庭方面真正的成长。老律师对查理说的一段话，凝聚的也是他对所有离婚律师和案件当事人的提醒和忠告：“我总是依照事实，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这一行，大多数人伪造事实，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你对他们来说只是交易。我喜欢把你们当人看，不仅是你，也包括她。因为无论赢还是输，这都应该是你们两个人一起解决的事。别忘了，对亨利（他们的孩子）最好的做法才叫赢。” ——《婚姻故事》是一部好影片，愿我们都能从中得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