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被打，我在怕什么

                                                                                      作者：北京市盈科（郑州）律师事务所李丽律师

2022年6月10日晚，我在单位加班，小憩间刷到唐山烧烤店打人的视频，瞬间惊呆，脑子里只剩一个词“朗朗乾坤”不断盘旋。即使次日下午九名涉案人员已全部归案，但我依旧慌乱，并非因我怀疑案件得不到从严从速侦办，而是因为我怕只是“就事论事”，怕不“上纲上线”。

一、“要么被摸、要么被打”就是性别暴力

性别暴力是基于个人的生理性别或者性别认同而产生的对个人的暴力，表现为对暴力对象进行肢体、语言、情感、性、心理等多方面的威胁、伤害、虐待等。很多人说此次事件只是小概率，不要上纲上线，更不应该过分强调性别，否则就是在“诱导性别对立”。但我想说，有认知的人更多，没有那么容易对立，而且此事件就是九名男性对四名女性的性别暴力。

难道不是吗？施暴人先是抚摸并不相识的白衣受害人后背，遭反抗后扇其耳光、与其他暴徒一起殴打白衣女子及其同伴，这种要么“要么被摸、要么被打”的底气不就是基于男性物化女性的认知及男性的身体力量优势吗？同在店里吃饭的也有不少男性，施暴者为何不去骚扰和殴打其他男性？这不是性别暴力是什么？但我并不认为这是所有男性对女性的暴力，只是这九名男性对四名女性的暴力。但即使如此，我相信所有女性，无论身份、地位、职业、年龄、民族等，都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或者我们的姐妹、女儿投射为受害人，感受到无妄之灾带给我们的恐惧，同时也会因为找不到有效自保的办法而焦虑。因为无论我们如何学会自保、如何着装保守、如何三五相伴、如何选择出行时间，如何忍受忍耐，如何锻炼身体，如果真的遭遇了数个200斤的人渣，也无法与之抗衡，幸免于难。我甚至悲观的认为，只要男女的力量差存在，性别暴力永远都不会根除。但是无论如何，逃避会带来真正的危险，只有先敢于看见性别暴力，认识性别暴力，才走出了减少性别暴力的第一步。

二、我可能也不是英雄，但我拒绝冷漠

除去施暴人和受害人，事件中的男性看客也备受关注。批评者指责其冷漠，维护者称自保是本能，不应对他们进行道德绑架，并对批评者提出灵魂拷问：如果你在场，你敢上吗？

客观的讲，在未身临其境时，所有敢不敢上的表态都只是表态。但，至少在意识层面，如果幸存者集体主张作壁上观的自保，那身临其境时更不可能出手相助。鲁迅先生曾说：“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托尔斯泰有言：“如果你能感受到痛苦，那么你还活着；如果你能感受到别人的痛苦，那么，你才是个人。”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遭遇或者目睹欺凌，无论是出于对他人的共情，还是担心我们需要帮助时也遭遇冷漠，面对暴力，我们都应该有所为。每个人的态度能有可能改变暴力的结果以及他人对待暴力的态度。当然，在干预时，理性告诉我们要做风险评估，在体力不能对抗的情况下，可以及时报警，语言询问和制止分散施暴人注意力，如果旁观者众多，可以联合震慑。否则，即使我们已经脱离了吃人血馒头的愚昧，中华民族倡导的将义勇为、扶危济困也将彻底失去了土壤，每个人都面临成为下一个绝望的受害人。

三、一次严惩只是抚慰，次次严惩才能疗愈

丰县的铁链，尚在心头，唐山事件，又一次挑战了大家尤其是女性的安全感，伤害了法治应有的秩序确定性，大众需要严明的审判杀一儆百、集体疗愈。

但是本次事件中，事发地距离机场路派出所只有短短的几百米，凌晨两点多案发时有人报警，为何次日下午五六点还有施暴人能在抖音发视频庆祝自己的生日？借用一下海恩法则，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换句话说，坏人不是突然变坏的。 据网友搜索的信息，主犯陈某志，劣迹斑斑，浑身案底。其涉及2015年12月非法拘禁案（刑拘在逃）、2017年交通肇事逃逸案、2018年被列为失信执行人、2019年涉及不当得利、2020年再次被列为失信执行人。主犯刘涛，更是能在2015年犯下非法拘禁案后逍遥法外，期间无证驾驶超速肇事导致八车连撞，2018年3月才被拘留，并因为当庭认罪轻判两年。其他施暴人也都有劣迹。我们是否可以说，当地执法者的拖沓、低效、无力也给了施暴者横行霸道、公然挑战法治底线的勇气？相信正是出于对当地执法部门公信力的怀疑，本案才由河北省公安厅指定廊坊市公安局跨区域侦办。如马丁路德金所言，我们不能以立法的方式将道德定为法例，但我们却可以调整行为，法律的规定可能无法改变人心，但它能管制那丧失了良心的。

我和你一起，期待法治严明，期待所有伤害得到救济，期待集体被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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